「錄取分數高的校系排前面？」關於學校貼紅榜的反思

最近某知名雜誌專訪教育部長，文章的標題是：「教育部長潘文忠：台灣該告別『貼紅榜』文化，目光轉向落後學生！」讓我再次佩服潘部長。我記得之前他說過：「生命教育不只是一項議題，而是教育的總合。」這些都是非常具有教育理念的金句。

學校能不能依照班級座號順序放榜？

20多年前我曾經跟學校的教務主任反映：「主任，我們學校的榜單可以不要這樣寫嗎？」主任困惑但客氣的回說：「有什麼問題嗎？」

我說：「我們是依照我們認為的學校排名來放榜，所以台大永遠都是排在前面，即便後面學校科系的錄取分數較高，也都在台大後面，更不用說是不是學生的第一志願了。」

主任說：「我們也不可能依照學生的志願序來放榜啊！」

我說：「是啊！所以我們能不能依照班級座號的順序來放榜，不要用我們的價值判斷來決定。」

主任說：「你的建議不錯，我會在主管會議提出討論！」

然後，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因為我相信原先會那樣編排的原因並沒有消失，而主管大人們也不願去挑戰榜單順序改變後的問題。但這個現象不是只有在我的學校，我經常到全省各地的學校去演講，常常只要看到大大的紅榜掛在牆外，就知道學校到了。榜單的編排方式都差不多，國立大學先於私立大學，分數高的學校先於分數低的學校，有的甚至將所謂的頂大錄取學生，製作成特別大的榜單，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以吸引大家的目光。

思考榜單背後的細節和影響

當學生的學習有了好的表現，自然是需要恭喜與肯定的，所以貼榜單原本應該是件喜事、是件好事，但是身為教育工作者，我們可以不要大小眼，不要用有分別心來看待所有的學生嗎？

當年我有一個學生的第一志願是某私立大學非常有名的科系，他的分數可以上台清交，可是他卻只填了這所私立大學的科系，目前也在這個領域自行創業，表現得很好。我也遇到過以特殊選才上國立頂大的學生來跟我說：「可以不要貼榜單嗎？因為我不想刺激到正在準備學測的同學們！」這些都是我們在處理榜單時可以注意的細節。

問題真的不在榜單，那麼問題出在哪裡呢？關於各校貼的紅榜，幾個問題需要思考：

• 學校為什麼要這樣做？如果沒有用，學校需要這樣做嗎？那作用是什麼呢？
• 為了招生？打知名度？還是鼓勵學生？肯定學生的努力？
• 有什麼研究數據證明這樣的做法有效嗎？
• 這些目的如果不這樣做？是否有其他替代的方式呢？不這樣做會有什麼影響嗎？

或者是出於恐懼的心理：大家都這樣做，我沒做時不是就表示我很差、很不行呢？

少子女化之後，各校面臨的招生問題壓力更大，但學校課程與教學的品質，老師與家長關心學生的程度與風評，學校學習環環境的好壞……這些都可能有關，學習成果固然重要，但孩子在某個階段有好的升學成果，並不代表人生都沒有問題。

學生不該被成績排名定型

根據政府的統計資料顯示，每年有三萬多個大學生休退學。2019 年《親子天下》調查，更有 60% 的台大學生表示，如果可以重來不會想要讀現在的科系，……這些問題恐怕都是藏在榜單背後更值得我們關心的問題吧！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儒林外史》，也幾乎都讀過其中的〈范進中舉〉，但結果呢？當我們以為身處文明的時代，讀著吳敬梓所諷刺的明朝科舉時代種種陋習時，我們卻做著同樣的事情，這真的是難以理解啊。

人類偉大的建築師西班牙的高第，在大學讀建築系時的表現起伏很大，上課的狀況也很不穩定，雖然想法很獨特，某些方面表現非常優異，但成績落差很大。當時的校長艾利斯•羅傑特 (Elies Rogent) 在頒發畢業證書的時候說：

「我不知道我們是否把這個學位授予了瘋子或天才；只有時間會給出答案。」

"I do not know if we have awarded this degree to a madman or to a genius; only time will tell."

校長的話其實透露出一個很重要的教育思維，那就是：師長們努力地把知識與能力教給學生，但應該要把未來的各種可能性留給學生，讓他們自己用時間去證明一切。

給師長的提醒：為孩子找到熱情所在

不論家長或老師都應該要這樣的提醒自己：教育是打開各種可能而不是用某些固定的價值觀對孩子做出判斷，把學生裁切成我們要的樣子不是教育該做的事情，讓孩子成為他自己，找到屬於的天賦與熱情才是教育的核心價值。成績好並不代表沒有問題，成績差也未必就是問題學生。所以我們除了關心成績落後的學生，更要關心缺乏學習動機的學生，對學習沒有熱情、找不到天賦的孩子。

當我們只重視成績，只喜歡乖乖讀書考試的孩子，只肯定讀書用功成績優良的孩子，當我們強調的是國立大學，當我們的價值過於窄化、單一，當我們不願打開教育的各種可能性，那才是可怕與可悲的問題。所以，問題不在榜單，問題在我們的教養價值觀，在我們的教育思維！

做為師長，我們教育孩子，我們愛學生，都與他們的分數高低、家世背景、外貌長相……無關，就只是單純地因為育人成才，這才是有教無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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