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孩子只為父母的期待拚命，美頂尖高中、大學呼籲「活得好，才學得好」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是每位父母的心願，中外皆然。這幾年，美國菁英高中和頂尖大學學生自殺身亡的消息頻傳，其中，華裔學生的比例頗高。父母的好意如何才不成為孩子的壓力？虎媽、狼爸的教養方式又一次引起討論。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是每位父母的心願，但前提是子女自己的目標、能力和夢想，正好符合父母的期待，否則，將是親子關係的折磨、甚至引發痛心悲劇的原因。這幾年，美國菁英高中和頂尖大學學生自殺身亡的消息頻傳，其中，華裔學生的比例頗高，華人虎媽、狼爸的教養方式又一次引起討論。（看更多： 青少年憂鬱風暴來襲　兩成國、高中生，曾認真想過要自殺）

去年10月底，紀錄片《成功邊緣》（The Edge of Success）在洛杉磯影展首映，再度掀開位於矽谷心臟的城市帕羅奧圖（Palo Alto）最黑暗的一頁。2009－2015年間，該市有9位高中生自殺身亡。《成功邊緣》訪談了6位該市Gunn High School的畢業校友，其中一位亞裔男生在4年內甚至經歷了3位好友自殺，「我幾乎喪失了希望，也掙扎過是否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他坦承。

帕羅奧圖市聚集了全美的知識和財富。知名的史丹佛大學座落於此，影響全球的高科技公司，如Google、Facebook、Tesla等總部林立在附近。根據統計，該市25歲以上居民大學畢業的比例高達8成，家戶年收入比全美平均的兩倍還多。

帕羅奧圖市青少年的自殺率，竟然也是全美平均的4－5倍。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的報告顯示，該市每10萬名10－24歲人口中，就有14人自殺身亡。帕羅奧圖市內有兩所公立高中，直接位於史丹佛大學旁的Gunn High School，曾入選全美5大STEM高中，是全美競爭最激烈的高中之一。這所高中亞裔學生比例超過4成，74%的家長擁有碩士學位。

為符合父母期待拚命

學生的壓力可想而知。不僅要維持完美成績，還要想盡辦法參加各種才藝、運動競賽、各類社區活動，增加自己進入常春藤名校的機會。「前一兩年我常失眠，光要跟上班上每位比我厲害很多的同學，就是很大的壓力，」一位校友在《成功邊緣》中表示。這種一定要「成功」、絕不能「放棄」的壓力，加上不想讓家長、老師失望的「好孩子」心態，導致學生隱瞞已經無法撐下去的身心狀態，最後選擇自殺。

加州州立大學幼教系副教授嚴淑珍住在加州華人密集區，她投書《親子天下》寫道，「很多華人孩子在父母高壓下拚了命當十項全能，功課好，既是運動健將，又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但做所有事的動機都是為了進名校，而不是自己真正有興趣，或是真心想幫助別人。」

嚴淑珍發現，很多父母以孩子能否上名校，來評定自己教養的成敗。孩子變成一個達到目的（名校）的工具，而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許多孩子有一種自暴自棄的想法，覺得只要成績可以拿到A，你就不要管我，反正你在乎的也只是一個好成績罷了，」嚴淑珍感慨，名校效應似乎造成親子關係的更加疏離。

活得好，才學得好

但這種強調優異、勝出的教育觀絕非華人父母獨有。美國媒體《大西洋雜誌》（The Atlantic）的一篇名為「矽谷自殺潮」的報導指出，全美各大都市的富裕學區都有類似Gunn High School、培育符合父母期待的菁英高中，青少年自殺也絕非美西舊金山灣區的教育問題。亞歷桑納州立大學教授桑妮雅‧路德（Suniya Luthar）曾研究「富小孩的問題」發現，物質上一無所缺的富小孩更容易罹患憂鬱和焦慮症，一來因為他們被一直催逼要更優秀、參加更多課外活動；二來，因為同樣優秀的父母極為忙碌，富小孩特別感覺孤單寂寞。該報導提醒，青少年將自殺當成一個解決問題的「選項」，讓所有父母憂心忡忡，但也提醒父母停下來，「我們必須承認，不太了解自己的孩子，對於孩子應該做什麼、成為怎樣的人，或必須如何達成目標，我們也不再有絕對的把握。」

透過改變過度強調競爭的校園文化、提供大量心理諮商，「自殺高中」止住了悲劇。但美國東岸的常春藤名校卻相繼發生學生自殺事件，哥倫比亞大學光是2017年1月就有三起，促使各頂尖大學也開始重視學生的「身心幸福感」（well-being）。

2018年哥大和專做青少年自殺預防教育的非營利組織JED Foundation合作，提出「Live Well｜Learn Well」（活得好才學得好）計畫，並開放同名網站，提供大學部學生學業、心理、關係、財務等7大面向的實質服務，還有24小時緊急專線電話。網站中多支影片，由哥大學生以親身經歷，呼籲所有同學，有任何問題或壓力，一定要說出來、尋求幫助。

優秀的代價是，容易被普世的成功價值、父母的期待所定義。就如同《大西洋雜誌》訪問一位曾經吞藥自殺被救的帕羅奧圖高中校友，當她出院後，才慢慢察覺，自己可以掌控人生的優先順序，可以跟父母說，「我不想做這件事」，她後來進了哈佛大學，成為爸爸的校友。這回，她清楚的知道，選擇社會系，是為了自己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