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距學習不是因為疫情！烏克蘭學生回不去學校的新學期

「我是絕對不會為俄羅斯政府工作的！」一名在烏克蘭南部、學校已經被俄羅斯佔領的烏克蘭老師海莉娜（媒體為保護她，用了化名），義憤填膺地告訴英國的《衛報》。

早在這個學年開學前，學校就召集了所有教職員開會，說開學後，所有的教材都要換成俄羅斯的教材，用俄羅斯的方式辦學，不滿意的人可以辭職，俄羅斯會調派從俄羅斯來的老師填補空缺。

結果，三分之一的老師離開了。另外三分之二或因為個人認同、或因為不得已的因素留了下來。海莉娜也決定離職，回到學校收拾個人物品和烏克蘭文的書籍，因為這些書如果不收走，過兩天就會被銷毀。當她離開學校時，看到工友正在走廊撕掉烏克蘭英雄的海報，和這個國家的象徵。

新的學期，學生進學校時，會手持俄羅斯的小國旗，走進的門上面有紅白藍、俄羅斯國旗顏色的氣球裝飾，讀到的會是「以俄羅斯為中心」的烏克蘭歷史與文學，告訴他們俄烏本是一家人，烏克蘭政府已經放棄了他們；藉此對新的一代統戰，改變學生原來的知識基礎與自我認同。

不以為然但又搬不了家的家長，會去報名像海莉娜這樣的老師自己辦的線上學校。小孩白天在烏克蘭上「俄羅斯學校」，下午放學回家後，在網路上「烏克蘭學校」。

這對孩子們，真是夠衝擊、錯亂了！但感覺錯亂的，不只是俄羅斯佔領區的烏克蘭學校師生。事實上，將近400萬名烏克蘭學生，在新的學年，都遭遇了更大的身心、安全等各種衝擊。無論他們是留在烏克蘭，還是流亡海外。（烏俄戰爭怎麼教？請參考：國小、中學教師的實用建議 讓烏俄戰爭融入課堂）

烏克蘭只有6成中小學，結構安全可重啟

新學期的開始，孩子們原來應該感到興奮，因為上學期匆匆在戰事中結束，過完暑假，在新的學年終於可以看到老師跟好朋友。但是這個新學年，從一開始就讓他們的心情矛盾，遇到很多不願面對的新狀況，甚至傷心的事排山倒海而來。

開學，不一定可以回到學校上課。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新聞稿指出，烏克蘭政府覺得安全、能夠重開的學校，其實只有6成。而可以回到學校的同學們，走進學校，要先面對的，可能是殘破的校舍。

由於俄羅斯入侵者的襲擊，位於切爾尼戈夫（Chernihiv）的學校被毀。圖片來源：Drop of Light, Shutterstock

英國國家廣播電台（BBC）報導，烏克蘭有超過280個學校全毀、2,300所學校受損。教室內，則滿是散落一地、來不及或根本無力清理的灰燼、石礫與書本。

在烏克蘭的開學時，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的執行主任羅素（Catherine Russell）走訪烏克蘭的幾所學校，發現有的學校其實只能容納戰前14%的學生，大家只好輪流到學校、或是在網路上繼續上課。

能夠到學校上課的孩子，卻難免要面臨有些老師跟朋友因為戰爭傷亡、逃離、或是被送往俄羅斯而不見了。

波蘭的非營利媒體《新東歐》（New Eastern Europe）雜誌引述烏克蘭的官方統計，有一千多名孩子受傷，其中有近400名兒童在戰爭中過世，受傷的孩子，有著各種程度不一、外觀明顯的不同、甚至障礙。另外，《新東歐》雜誌也引述俄羅斯的統計指出，超過35萬烏克蘭兒童被送往俄羅斯。

烏克蘭官方的理解是，這些孩子有的是用被領養的名義送走，但實質上，有至少23萬名兒童被綁架，因為俄羅斯政府祭出獎勵，領養、照顧烏克蘭兒童的人，可以獲得補助跟獎金。

各校忙著蓋防空洞 而非遊樂場

美國的全國公共廣播電台（NPR）親臨戰地卡爾科夫（Kharkiv）的一所幼兒園，就發現原來有350個孩子的學校，現在只剩下14個家庭。其他的家庭逃往烏克蘭的其他地方或海外，但靠著視訊讓孩子跟著幼兒園繼續學習，教職員也遠距給家長們一些孩子成長與照顧的建議。園長告訴 NPR，數學或寫作、語言等學習都可以在事後想辦法彌補，但孩子錯失最多的、是更重要的情緒發展與心理健康。（看更多：SEL是什麼？社會情緒學習這樣融入課程）

的確如此，而且無論是烏克蘭政府還是諸多媒體採訪的專家，各種預測多指出，戰事要等到明年才可能告一段落，孩子們注定還要面對不安的一年，提心吊膽的生活、學習與創傷。（教孩子認識情緒：我們班的四色情緒儀表板）

NPR 走訪更多烏克蘭學校發現，目前已經開放孩子實體學習的學校，都必須要能有適當的防空設施，但 BBC 引述烏克蘭的政府統計，其實只有41%的學校有防空洞。所以各地學校都還在努力增建防空、避難設備。

孩子們在學校看到的工地，期待未來落成的，不是令人興奮的新遊樂場，而是避難、求安全的設備。老師們心目中的優先順序，就是學生的安全跟心理健康，他們也都已經準備好，可能時時會因為戰況、頻繁的空襲，而轉換為線上學習。

「很多父母很猶豫要不要把小孩送回學校，因為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安全，」羅素指出其中的對比，當世界各地的孩子在學習道路安全時，烏克蘭的孩子在學什麼是未爆彈，如何保護自己。

這是在烏克蘭的學生、家長跟老師所面對赤裸裸的現實。那麼，海外的烏克蘭孩子們呢？

65萬名烏克蘭孩子逃難國外 面臨心理、生活大衝擊

在春末夏初時，因為戰事膠著，很多烏克蘭難民決定回到烏克蘭。但是隨著新學年的開始，他們不得不面對一整個學年各種狀況的可能性，所以又有很多孩子搬到別的國家。直到七月底，聯合國估計有65萬名孩子以難民的身分在海外，主要集中在12個國家。

逃離俄羅斯侵略的烏克蘭難民，排著長隊越過斯洛伐克邊境，前往歐洲。圖片來源：Yanosh Nemesh, Shutterstock

英國 BBC 與美國非營利教育團體《The 74》也都報導了在英、美境內烏克蘭孩子的現況。因為沒有看到戰爭休止的跡象，這些在海外的難民，不能再像上學期後來以為只是短暫待著，要更用力地學新語言，融入新學校、新社區。

而在課堂之外，他們都成了單親或寄養家庭的孩子，面臨實質的生活與心理衝擊。因為烏克蘭目前禁止特定年齡層的多數男性出國，流亡海外的媽媽和孩子，都變成了單親家庭。

媽媽們更要擔心未來的生活，不知道能不能、或如何才能留在新的國家多久，要怎麼謀生，如何能幫助小孩安居、度一整個學年？

隨著冬天到來，加上能源與糧食等不確定性的問題，還要有棲身之處，歐洲各國預估會再有更多難民逃離烏克蘭，也開始又準備更多的收容之處幫助他們過冬。

而這一次，要面對的是嚴峻的寒冬、比上次短暫避難更久的考驗。

烏克蘭的無辜孩子們，無論是在國內、還是海外，都會更辛苦，值得更多關心與幫助。

（資料來源：聯合國兒童基金會、BBC、衛報、美國公共電視、The 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