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棺材、寫信給死去親友 疫情下「死亡課」成大熱門

在紐澤西州一處殯葬服務的地下室，一群大學生正在挑選棺材。有人選了放在角落、裝飾華麗的一副棺材，開玩笑說自己就是風格浮誇。有人摸摸棺材的襯裏，說要夠軟才躺得舒服。也有人不去看棺材，而是翻看殯葬業者提供的目錄，考慮火葬或海葬。

這群大學生是在規劃他們自己假想中的葬禮，這是紐澤西肯恩大學（Kean University）「透視死亡」這門課的作業之一。這學期有200多個學生選修這堂課，但教授只收60個學生，其他人只能候補。跟全美其他大學一樣，肯恩大學的死亡課在疫情過後變熱門了。

教這門課的諾瑪・鮑（Norma Bowe）教授說，開始上課時很多學生還想開開玩笑，但每一堂課都是哭哭啼啼的結束。

死亡課教學生怎麼預備死亡，也教學生怎麼跟死去的親人道別。鮑教授讓學生寫信給死去的親友。過去，學生寫信的對象包括自殺的繼父、罹癌的爺爺、車禍死亡的4歲小表妹、自己流產的孩子。今年，「收件人」當中多了許多死於新冠肺炎的親友。讓學生練習釋放悲傷的課程，在疫情過後，更顯重要。

「死亡課」熱門 學校都拜託教授晚退休

於是，全美國各大學與死亡有關的課程，不論是哲學系、生物系、社會系、歷史系⋯⋯的相關課程，忽然都熱門起來了。

在芝加哥帝博大學（DePaul University）教「死亡研究」的克雷格・克魯格曼（Craig Klugman）教授說，7年來從來沒有這麼多學生選修他的課。在北卡羅來納杜克大學教「瀕死與死亡」的黛博拉・戈爾德（Deborah Gold）教授說，她本來去年夏天就要退休了，但是死亡課忽然大熱門，學校拜託她延後退休。

死亡課忽然熱門起來，因為大學生被疫情嚇到了。過去，這個年紀的孩子，幾乎無視死亡的存在；會修死亡課的學生，多半是出於好奇或受到宿命論的影響。疫情爆發以後，死亡忽然變得離我們那麼近。

去年六月發表在《瀕死與死亡》期刊上的一項調查指出，10%大學生在疫情當中經歷了至少一位親友的死亡，26%大學生目睹朋友因為親友死亡而悲傷。面對看不到盡頭的疫情，聚焦死亡的課程或其他活動給大學生一個宣洩悲傷、管理恐懼、接受「凡人總有一死」事實的機會。

儘管是在學風相對開放的美國，過去數十年來，死亡在校園裡也是被視為禁忌話題，多數教授也不想惹麻煩開相關課程。但現在，我們不可能再叫年輕人忽視死亡，在2019至2020年間，美國人的平均壽命在二次世界大戰以後首度縮短。雖然年輕人染疫死亡的比例較年長者為低，但 CDC（美國疾病管制中心） 統計指出，18到29歲之間年輕人的染病率在疫情中增加最多。 

18到29歲之間年輕人的染病率在疫情中增加最多

從圖中可得知代表18到29歲年輕人的淺藍色虛線，染病率在疫情中增加最多。截自CDC（美國疾病管制中心）資訊圖表

鮑教授的一個學生就說：「看到這麼多跟我同年紀的人生病甚至死掉，真是嚇死我了。」

疫情之外 這些原因也讓年輕人害怕死亡

新冠疫情不是唯一一個讓學生開始關心死亡的議題。槍枝問題、氣候變遷造成的致命極端氣候、在疫情中畢業找不到工作帶來的不確定感⋯⋯都讓年輕人感到焦慮，害怕死亡。（看更多：美校園再傳槍擊案，我們如何跟孩子談創傷與恢復）

聖猶達兒童醫院（St. Jude Children’s Hospital）社工主任及悲痛研究主筆埃里卡・西林（Erica H. Sirrine）說：

「這一代的大學生，在這個年紀經歷的『失去』，是我們那一代人所無法比擬的。」

這一代大學生的經歷，顯著了改變他們在面對無力回天的情況時，反應的方式。根據私立關懷研究中心所做的一項調查，今天18至34歲青年立遺囑的比例，比他們20年前的同齡人高出16%。

美國年輕人立遺屬的比例，相比疫情前成長50%

截自私立關懷研究中心「2022遺屬計劃調查」

在調查中，這個年齡層的青年也最常提出疫情作為他們決定預立遺囑的主要理由。美國信託與遺產顧問學院（American College of Trust and Estate Counsel）主任安・伯恩斯（Ann Burns）說：「這是歷史上第一個深切體會到死亡會影響每個人的隔世代——而且不是『總有一天』會影響到，是『現在』就會影響到。」

戈爾德教授也說：「他們本來正在一個覺得自己死不了的年紀，卻忽然之間發現原來生命是這麼脆弱。」讓大學生預習死亡的課程，也許是這一代青年學子最需要的。

疫情下這些你更需要注意

• 校園防疫最新QA整理（持續更新）
• 加護病房熱血暖醫：從死神手上搶病人，就要更快穿上防護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