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志禹：找到心流就能學而不倦

圖片來源：邱劍英攝 原作日期：2012-08 孩子容易沉迷電腦遊戲，是因為過程中產生心流經驗，獲得滿足感。在學習情境中，若也能提供促發心流經驗的條件，自然會讓孩子學而不倦。 有人說：「與其給孩子魚吃，不如教他釣魚的技巧。」但有些孩子即使學會了技巧，卻對釣魚沒興趣，甚至恨透了釣魚，怎麼辦？ 我聽過許多中學生，在確認考上大學的那一天，拿起他的書包到淡水河邊的橋上，把書籍全部倒進河裡。我看過許多案例，學了十幾年的鋼琴，彈琴技巧極佳，卻恨透了鋼琴；其中有一位甚至在生日許願時說出：「我希望把全世界的鋼琴都砸爛。」 反過來說，我也聽過許多人沉迷於閱讀，感覺文字有魔力，埋頭閱讀時可以廢寢忘食；也有許多人陶醉於彈琴，感覺音樂很神奇，專心彈琴時可以人琴合一、物我兩忘。 何謂「心流」？ 國外著名心理學家契氏（M. Csikszentmihalyi）發現：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沉迷。有詩人在創作詩詞時，完全失去時間的意識，沒有過去、未來，只有投入創作的當下。 有生物學家在走進實驗室、透過顯微鏡觀察微生物的活動時，如同著魔於電動遊戲或落入一個美麗幻境，一坐三、四個小時，渾然不察周遭環境的變化。有下棋高手形容自己在對弈時的高度專注，說道：「屋頂塌下來如果沒有砸到我，我大概也不會覺察。」有自行車參賽者在風馳電掣當中覺得充滿勇氣與振奮，準備迎接任何挑戰，不怕任何失敗。有攀岩專家在攀岩的當下感覺：「我不只是參與攀岩，而是與攀岩合一；我的意識消失成為攀岩行動的一部分，只剩攀岩，沒有自我、沒有自憐、沒有恐懼。」有外科手術醫生也提到：「只要一投入開刀，就不會去想到自我或個人的問題，甚至沒覺察到自己身體的存在；無論手術多麼冗長，也不會覺察到腳痠或疲累。」有舞者沉醉於跳舞時，對於時間的速度感產生高度扭曲，實際上五個小時過去了，感覺上卻只像幾分鐘。 契氏把上述這類心理狀態稱之為「心流」（flow），並歸納出六個特徵，我解釋如下： 1. 高度專注：注意力集中在有限範圍之內，範圍之外被忽視。 2. 行動和意識合一：行動自動化，不需要意識的控制。 3. 自我意識消失：個體不再觀看自我或檢查自我。 4. 不會憂慮失敗：個體只專注在當下的行動調節。 5. 時間感扭曲：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百年如一瞬。 6. 經驗本身自我酬賞：行動過程自我催化，不必倚賴外在誘因。 上述最後一項即指內在動機，換句話說，行動者並不期待外界的名利或別人的撫慰，他們的滿足感來自於挑戰性、克服困難、內在意義和立即回饋。 擁有心流經驗的人會自然表現出專注、勤奮、辛苦、興奮、有恆、有毅力、不怕失敗，因此，家長或學校常將這些特質當做能力、品格或教條，要求孩子學習或模仿。可憐那些沒有心流經驗的孩子，只能懸梁刺股來強迫自己專注；或相信「書中自有黃金屋」來強迫自己勤奮；或牢記「有恆為成功之本」來支持自己維持恆心與毅力。這個過程很苦，所以有人痛苦堅持，有人放棄，也有人反叛。雖然「教育是成人之美」，但大人們經常誤以為東施效顰就可以成就西施之美，卻不知西施另有密因。 三條件，促發心流經驗 如何幫助孩子擁有心流經驗？根據契氏的建議，當行動者所面臨的任務、作業、學習或工作情境擁有下列三大條件時，可促發行動者產生心流經驗：1.目標清楚可循、2.行動過後得到立即回饋、3.挑戰與技能之間達成平衡。 許多人之所以沉迷於電腦遊戲，就是因為上述三個條件同時存在。首先，遊戲目標清楚可循，如打下敵機、打死怪獸、組合圖形、尋找寶物、累積分數等。其次，每個遊戲動作的成敗皆立即得到回饋，每局的成敗皆立刻揭曉，成敗訊息絕不會拖延過日；長期的遊戲一定包含系列性的短期成敗。最後，遊戲者絕不會挑戰非常簡單的遊戲，因為那太無聊；也絕不會挑戰非常困難的遊戲，因為那毫無希望；他最喜歡挑戰的等級通常是：成功機率大約五○％～九○％之間的遊戲。 你如果和一個剛學棋藝的小孩下棋，你棋藝高強，每局都打敗他，他會覺得很焦慮、有壓力、沒面子，很快就失去興趣！你就算激勵他要有風度、要知道「失敗為成功之母」，也都沒用。你如果棋藝生疏，每局都敗給他，他會覺得很無聊、沒挑戰性，也將很快就失去興趣！你如果有本領維持大約讓他三戰兩勝的機率，他就會不斷纏著你下棋，或每次看到你就邀你下棋。當然，你在調節勝敗機率時，務必要非常真實，萬一被他看出你故意輸棋，你就失去一個棋友了。為防萬一，當然你可以幫他找一個棋力相當的棋友。 勝敗只是成敗的一種，成敗通常只是代表能否解決問題或達成目標，不一定代表人際間的輸贏。總結來說：在學習情境當中，問題的難度和解決問題的能力要平衡，成功的機率最好不要少於一半，成敗的訊息要立即回饋；學習者最好能自己選擇目標，那就能根據成敗訊息來重訂自己的目標以調整成敗機率，進而促發心流經驗。有了內在動機與心流經驗，就能終身學而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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