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熱烈掌聲 教師心聲：哭哭笑笑，都要陪著你
「你以為你是誰？別自以為誰能改變誰？」男孩以被激怒的口吻說著。一位被學生睥睨的老師，走過消沉的過程後，不求他人熱情的掌聲，只求別在孩子的需要上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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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段擦肩而過的回眸，彷彿在佛前祈求了五百年。
每一次似曾相識的邂逅，彷彿在佛前祈求了一千年。
每一段經春歷秋的情緣，彷彿在佛前祈求了一萬年。
身為老師常會有這樣的心境流轉：
孩子的眼神，似乎在期待我們心有靈犀的回應，一份被讀懂青春的相知，帶走孩子生命所有的煩憂與哀愁。孩子的回首，似乎在企盼我們攜手相伴的溫情，一份願意陪伴他走過孤獨恐懼、未知人生的情意與豪情。
在秋霜楓紅的時節，邊讀古薇爾的《街頭日記》，邊想起了你⋯⋯這份工作帶給我最真切的改變是：不求他人熱情的掌聲，只求別在孩子的需要上缺席。
被學生冷嘲熱諷的老師
「你煩不煩，上課不上課，還要Q&A，很幼稚耶！」「講義發那麼多，是要砍死多少樹，誰會看呀！」「你都幾歲了？還常放學和學生混在一起聊天……」明知道，不該為這些話折傷自己的教學熱情，但幾次和他自討沒趣的互動後，開始對無的放矢的態度有些氣餒。
我自問：到底還要為他寫多少張勵志感人的卡片？還要忍受幾次被嘲諷冷笑的折騰？還要用多少笑臉去換取他無感冷漠的回應？
那天，長廊上擠著一群為班級榮譽聲嘶力竭地喊著加油的同學；跑道上錯次著為榮譽而揮汗馳騁的選手。你卻倚著柱子反翦雙手，冷眼看著熱情沸騰我們，逡巡而過的眼神是睥睨。
「你想加入我們，一起奔跑嗎？」「你願意和我們一起笑笑鬧鬧嗎？」「你可以說說你正想著什麼嗎？」我話還沒說完，你就馬上打斷了我。「你以為你是誰？別自以為誰能改變誰？別用前一次的假溫柔製作下一次的真背叛，快離開我的視線？」男孩以被激怒的口吻說著。
我不再說話，只有靜默地待在他身邊。這次沒有翻騰的情緒，反而是一份打從內心不斷擴散的難過與心疼。你雖一身桀驁不馴，還是期待人情的溫燦吧！
「如果可以，請告訴我：假溫暖、真背叛的例子是什麼？」我不死心地再探問。「你還不走，還在問……很煩！」孩子的態度已經表現極端不耐煩的神色。「你的一席話讓我想起一段陳年往事，心被觸動了，竟會有傷痛的感覺……」我噙著淚水，視線往操場再望，任憑感性氾濫，眼前竟模糊一片。
孩子被潸潸而下的眼淚驚動了，開始手足無措了起來。
「你這樣，別人會以為我欺負老師……」他驚惶地說著。「你會在意嗎？你不是對誰這種事……很無感？」我邊哽咽邊說話。「你……是老師，怎麼可以那麼幼稚又愛哭？你不是要來輔導學生，照顧學生的大人，這樣愛哭是不及格的老師。你會被學校約談、辭退……可以不要哭嗎？」他開始辭不達意地想安慰我。孩子說話的眼神竟像個天使一樣單純，清澈閃亮。
「謝謝你的關心，你的接納與認同讓我從被你推拒排擠的世界，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感覺，謝謝戰友！」我破涕為笑地說著。「誰……是你戰友？不要……半路認朋友！」孩子說話的態度不像往日犀利，開始吞吞吐吐起來。「你其實很個友善、幽默、熱情的孩子，你的內心是有溫度的。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讓我可以陪你走一小段路，成為能傾聽說話的朋友。或許因為你而能變成更好的老師，你願意幫我嗎？」我望向他的眼神有不確定的忐忑。
男孩開始沉默，劍拔弩張的氛圍似乎漸漸消遁、隱去。
幾本書，讓師生變成朋友
默默地從背包拿出自己正在閱讀的書，往他手心一放。「《從前有個笨小孩》這本書曾帶給我很大的感動，作家讓我發現苦難雖能斵傷我們的足脛，卻無法阻擋我們堅定前行的勇氣。希望你也能從若權大哥的經歷找到彷彿若有光的指引。或許，跌跌撞撞的自己反而有更大的力量改變人生。這本書就當成我們變成朋友的一件見面禮，好嗎？」
男孩望著我不發一語，不久後，轉過身，酷酷地拿起書向我揮手。漸行漸遠的身影讓我感動莫名，孩子終於願意接受我了。等那麼久，一本書幸運地讓我成為他的朋友了！
後來，開始閱讀和青少年有關的書籍，從《10-14歲青少年，你在想什麼？》發現這時期的孩子心思特別敏感、脆弱，會刻意用叛逆、不在乎的態度來避免自己受傷。封閉的循環反而讓他們和別人的心越拉越遠。或許換個方式同理他們，就能慢慢走進孩子的世界與之溝通。而《秘密》這本書更讓我知道面對困挫不該選擇逃避，而忘記積極創造，正面行動的能量。改變現狀、改變想法，就能海闊天空、離苦得樂、美夢成真。
我不再用制式教材圈住孩子的學習視角；不再用分數侷限孩子的創意思考；不再用慣常的教學法框住孩子的想像空間。閱讀讓我更有自信與孩子溝通與說話，日漸成為他們願意好好說話的朋友。
「老師，你覺得成與夸父追日中的夸父愚蠢嗎？」「過去，我可能會說：夸父追日是荒唐、不切實際的行動。但在簡媜〈問候天空〉中我卻感覺到夸父追日的癡心與執著很動人，明知不可為而為的豪情很熾熱。閱讀崩解自己既定的價值觀，撼動過慣有的思考模式，自己變得越來越像青少年了。」我摸摸孩子的頭說著。
「你能支持我做一件夸父追日的事嗎？」男孩問我。「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女孩……最近上課總是不專心，眼光飄向三樓的窗戶就會有奇蹟嗎？該不會想學夸父付諸行動了吧！」我拍拍他的肩問著。「孫悟空好像真的逃不過如來佛的掌心，我也逃不過老師細膩的觀察。師傅有什麼法寶想傳授給徒弟？」男孩以調侃的語氣說著。
「就給你一帖良方，叫《傲慢與偏見》吧！伊莉莎白與達西之間的對話和相處，或許可以提供男女愛情觀念的思辨，還有說話和人際關係的微妙關係。我的法寶就是請作家珍•奧斯汀替你來一堂醍醐灌頂的愛情課吧！」男孩雖是伊人萍水相逢中驚鴻一瞥的過客，但希望《傲慢與偏見》能帶給他對愛情美麗風景的想像。
「老師，最近牛仔很忙，忙於應付同學五花八門的邀約，時間都不夠用……」男孩跑來辦公室問我。「累乏的時候，就去書中找靜謐的自己吧！柯慈的《少年時》是我珍藏很久的書，現在把他轉送給你。作者雖以第三人稱的筆法來書寫，卻能爬梳過往青少年歲月的經歷，在自我認同和創作上，帶給我很大的共鳴與重新出發的能量哦！」我把少年時從書櫃上拿下來給他。
「吳若權說：有些往事看似不堪回首，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溫柔和勇氣打開它。若能照顧好內在的小孩，讓他願意承擔更多的壓力，就能找回真正的自己。謝謝老師送給我的第二本書，我會珍惜的！」男孩再次把書放進包包，向我鞠了個躬離開了。
孩子呀！謝謝你的出現，讓我明白寫作和閱讀是自我療癒最好的過程。它讓我們留下歲月篩下的美麗，讓我們忘記紛紛擾攘的喧嘩，原來，愛到深處無怨尤，不論友情、愛情、親情，所有的情分，都值得用閱讀與書寫的方式去包存它的溫度。浪漫的秋季讓我想起一段閱讀與你的故事，最近我好喜歡《全世界最窮的總統爺爺來演講》，也正想把這本書送給已經畢業離校的你。就請穆西卡爺爺用正直又誠實的身影，讓我們成為不被物質享受和慾望清單控制的智者，活出自由幸福的生活。
★怡慧推薦書
《街頭日記》（古薇爾／親子天下）
《從前，有個笨小孩》（吳若權／天下文化）
《10-14歲青少年，你在想什麼？》（芮貝佳•伯格斯、瑪格•瓦戴爾／心靈工坊）
《秘密》（朗達•拜恩／方智）
《少年時》（柯慈／時報）
《傲慢與偏見》（珍•奧斯汀／漫遊者文化）
《全世界最窮的總統爺爺來演講》（艸場よし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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