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鈺：教科書跟參考書是不可能成為人生養分或快樂泉源的

作者：蘇文鈺（任教於成功大學資工系） 我很不喜歡紙筆測驗，雖然我從國三開始對應付紙筆測驗一事算是駕輕就熟的。一路過來，小考很少考好過，大考卻很少失手，而即使偶有失手，事後證明老天眷顧，失手的好。 例如，我是個空間感很差的人，畫圖自然很差勁，高中時，洪根深老師看了我的作業，又看了看我，搖了搖頭一把揉掉我的圖畫紙。 大學聯考，我的第一志願是清大，因為我與好朋友陳永辰教授相約要一起進清大念書。結果，一整個大題填錯了格子，少了27分，掉到第二志願。老天對我很好，因為若沒失手，我就進了清大動機，其實就是機械系用個美美的名字來騙排名的，不會畫圖的我進去就死定了。 一試定終身這件事肯定不好。你想，要是我沒失手，真進了動機系，卻在一兩年後沒勇氣重考，這種終身肯定不好。 聯考真的是一試定終身嗎？ 我真的不喜歡聯考，因為聯考用的是紙筆測驗，雖然，我是靠著會考試一路爬上來的。不過話說回來，聯考真的是一試定終身嗎？ 我的高中同學一開始填的是甲組，也就是理工組。念了一年，覺得自己想當醫生，所以決定重考，後來也考上醫科，所以真的不要被一般說法騙了，聯考沒有所謂一試定終身，它沒那麼大的威力，年輕就是本錢，為了自己所愛，重來個兩三次其實還好，總比念到碩士畢業，才發現不喜歡這種工作來得好。有的人是一份工作做了二十年才發現自己喜歡的是另一行，只要有決心，勇敢一點，轉行，也不壞。這種事其實也不算少見。 所以說，終身是自己決定的，不是聯考這個壞東東。該怪的是自己，不是其他。 但是，聯考這個制度，卻給了我另外一種機會，這完全改變了我的一生。若我晚生個30年，那麼我的一生一定是悲慘的。 除了要對付比近40年前更多的紙筆測驗外，我應該無法像今天一樣做我喜歡做的研究。 眾人眼中萬惡的聯考卻在紙筆測驗造成的填鴨式教育之下給了我不少喘息的空間。 填鴨式教育下的喘息空間 我那時的想法是，反正我沒有一定要考上第一志願，所有在校成績也都不會計入升學，於是我自己也就不太在乎在班上是第幾名，我又對獎狀獎品這些東西很無感，盤算了一 下，我可以玩個兩年，再努力拼個一年，應該就夠考上第二志願了。 為什麼這麼肯定呢？其實很簡單，舉例來說，我的國中老師所帶的班級一向每次都可以有12~15個學生考上雄中，然後剩下的多數會是第二志願，只有最後十幾個會到更後面去，所以我只要在對付聯考用的模擬考排在班上的前面50%就穩上鳳中了。同時，我觀察了一下班上眾多同學的實力，我估一下，我只要拼不到一年就可以輕易排進前面50%，所以國一與國二都不必太認真，只要把書念懂就好，不必花太多時間練習。這個策略應該算安全。 所以一般考試考不好多半是因為答題時間不夠，而不是我真的不會，因為那時的一般考試題目不算少，不熟練很難在一定時間內寫完。 還有，真的偏門的題目不會這件事，我一樣不會太在乎。我在想，反正那題我要是不會，一般人應該也不會。會的人一定是可以考上第一志願的，反正我只要上第二志願就夠了，所以不會答偏門題目應該沒關係。 事實證明，我考高中聯考那次，幾乎沒有什麼偏門的題目。絕大多數是一般的題目，只有少數稍難一點，這類我不會的不多。所以那次聯考，即使我都提早很多就交卷，最終的分數高到出乎我意料之外。 這次的結果給我很大的信心，所以上了高中以後，我還是選擇從升高三的暑假再來開始拼就好。 結果就如同前面說的，沒有考上第一志願，卻也上了第二志願。 那麼每個三年的前面兩年在幹什麼呢？ 這是有很多因緣集合在一起的。 玩出人生的養分 首先是我老哥給了我一堆黑膠唱片，我每天都是把音樂開得大大聲。 其次是我家離長明街很近，這是高雄的電子街，我常常在這條街出沒，所以小六的時候就開始買套件來自己焊。我的第一個套件很多人應該都玩過，就是用來電人的那個。接著是我家的音響壞了，我想拆起來修，沒想到再也裝不回來了。 再來是我老爸幫我買了套山水音響，聽了一年多，覺得低音不夠勁，中音不夠甜，高音不夠飄逸，所以就把喇叭給拆了，卻發現裡面都是便宜貨，到長明街買了Peerless的中高音單體與一款台製，老闆掛保證的低音單體，等我裝了上去，卻發現中音與低音配得不錯，高音卻太吵，去問了老闆，才知道要買一些不同的電容與電阻來組合，那時也搞不清楚數值要怎麼算，就土法煉鋼，把二十幾種組合都試過。 最後，看過電影「無間道」的人都應該知道，低音勁，中音甜，高音靚，嘖嘖，那時，我要是回到家，鄰居一定知道。卻從來沒人抗議，還有鄰居說我放的音樂很好聽。 照往例，我唸書時，一定把音樂開得震天價響，這是我自己改裝過的，聽著聽著，讀起書來特別起勁。那時我爸媽對此都不敢說什麼，不然我就考爛一點給他們看。 就這麼，人家混兄弟，我卻有四年多的時間在混電子街。那時我爸爸還頗會賺錢，所以我買零件一向不手軟。 上了大學，山水的擴大機終於被我在有一次不小心碰到唱針，輸出過大給弄壞。哈！剛好自己裝擴大機。大學最後就裝了我的偶像Nelson Pass那個熱呼呼的後級。 如大家所知，唱片，音樂，音響，電路，訊號，這一大堆東西都變成我的人生後來的泥土養分，與每天的快樂泉源。研究做的也是以這些當作基礎。 教科書跟參考書，是不可能成為人生的泥土養分與快樂的泉源 我的數學不好，但是為了把這些東東做好一點，也努力想辦法要把需要的數學讀懂。到今天，我唸書做事時，照樣要把音樂開得很大聲，只不過最近， Diane彈琴的聲音部分時候取代了音響與唱片。 不像現在，從國一，甚至國小開始，就考試一大堆，而且每一次考試都馬虎不得。假日還要去做志工，都不能玩自己開心的東西。哪能任人玩兩年，讀一年呢？苦啊！ 六年下來，還有哪一個孩子會對唸書還保有興趣?還有哪一個孩子對人生存有夢想？沒有夢想，怎麼會有持續學習的動機呢？ 教科書跟參考書是不可能成為人生的泥土養分與每天的快樂泉源的。當孩子們沒有機會與時間去亂玩，亂搞，他們怎會找到自己的所愛呢？怎麼會有動機持續學習，把過去亂搞亂玩的東西變成厲害的東西呢？ 這難道不是萬惡的聯考，一試定終身的聯考，所帶來的好處嗎？ 但是要恢復聯考嗎？不要鬧了，我討厭紙筆測驗，一如往昔。 【延伸閱讀】 讓孩子有能力去做我們都做不到的事，才是教學應該要做的事 快樂學習，就是痛苦的把功夫學好之後的快樂 用程式設計翻轉偏鄉，蘇文鈺：成為孩子生命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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