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很無聊嗎？總編爸爸與孩子談詩（二）：孩子愛花，何不到古詩中「賞花」

編按：啟動出版社總編輯趙啟麟從小就和女兒共讀繪本、談詩詞。上小一的女兒開始學注音、習國字，看著課本上的生字，趙啟麟聯想到一首首畫面、情節比課本更豐富的古詩詞，用故事和女兒談詩，沒想到小一生聽得興致勃勃⋯⋯

從簡易生字聯想古詩

搭配生字：紅、白、花、路

趙啟麟提供

1. 古詩起步走

妳很喜歡植物，喜歡站上椅子幫陽台的花澆水。看到自己照顧的植物開花，是最開心的事情了（也不對，如果盆栽中有蟲，妳會更高興）。快春天了，妳最近學到「紅」「白」「花」「路」這些生字，那來念念南宋楊萬里的這首詩吧，詩裡還有很多妳已經認識的字：

〈過百家渡四絕句〉其二    宋．楊萬里

園花落盡路花開，白白紅紅各自媒。
莫問早行奇絕處，四方八面野香來。

「園花落盡路花開，白白紅紅各自媒。」

從前從前的一個早上，有個人發現花園裡的花都謝了，但是沒關係，那只是自己的花園種不了太多花。他一出門，發現外面路上的花更多，而且白白紅紅，各種花都有。這些花啊，看起來都很想交朋友。妳覺得花想和誰交朋友？

「和散步的人？」

有可能，還有呢？

「蜜蜂和蝴蝶？」

我也覺得是。

「莫問早行奇絕處，四方八面野香來。」

他說，不要問我今天早上散步時，哪個地方最漂亮，因為四面八方都有野花的香味傳來。妳有去過這麼好的地方嗎？

「有啊，就是上次去有很多薰衣草的那裡，還看到有人要拍照時跌倒。」

嗯⋯⋯我不記得了。

我們整首再念一次。

妳念完是什麼感覺？

「覺得這個散步的人很高興。」

哪一句很高興？

「四面八方野香來。」

我也覺得他一定很高興。還有什麼感覺？

「感覺很新。」

什麼很新？花很新嗎？

「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念最後一個字，就是覺得很新嘛！」

最後一個字？或許比我更了解小孩語言的人，可以懂她的意思吧。不過說起「紅紅白白花」，幾乎是南宋楊萬里的專利，他是當年與陸游齊名的詩人，寫了很多首「紅紅白白」詩，都很白話，下面這三首就有具體說是哪種花了：芙蓉（荷花）、芍藥、梅杏。都很清「新」：

〈栟楮江濱芙蓉一株發紅白二色二首〉其一

芙蓉照水弄嬌斜，白白紅紅各一家。
近日司花出新巧，一枝能著兩般花。

他驚喜發現，花神（司花）讓一株荷花同時開了紅白兩色。

〈多稼亭前兩檻芍藥紅白對開二百朵〉

紅紅白白定誰先，嫋嫋娉娉各自妍。
最是倚欄嬌分外，卻緣經雨意醒然。
晚春早夏渾無伴，暖豔晴香正可憐。
好為花王作花相，不應只遣侍甘泉。

都說牡丹是「花王」，他認為嫋嫋娉娉、暖豔晴香的紅、白芍藥，正好可以當花中丞相。

〈瓶中梅杏二花〉

梅花耿耿冰玉姿，杏花淡淡注燕脂。
兩花相嬌不相下，各向春風同索價。
折來雙插一銅瓶，旋汲井花澆使醒。
紅紅白白看不足，更遣山童燒蠟燭。

看來楊萬里也懂插花，他將冰玉姿的白梅，和注燕脂（就是胭脂）的紅杏插在銅瓶，太美麗、太滿意了，雖然夜深了仍沉醉其中，於是點了蠟燭繼續賞花。這跟蘇軾詠〈海棠〉同樣對花一片癡心：「只恐夜深花睡去，更燒高燭照紅妝。」不過蘇軾可沒有攀折花木。

小孩認識更多字之後，可以念下面這首，這是北宋秦觀難得的白話而清新之作，「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這首的節奏感僅是念著就很愉悅，只可惜現在不懂得怎麼唱了：

〈行香子〉    宋．秦觀

樹繞村莊，水滿陂塘。倚東風、豪興徜徉。
小園幾許，收盡春光。有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

遠遠圍牆，隱隱茅堂。颺青旗、流水橋旁。
偶然乘興，步過東岡。正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

2. 父母私藏篇

看到生字「紅」「白」「花」時，其實立即想到的是晚唐杜牧的這首詩，不過似乎不太適合教小學生？

〈念昔遊三首〉其三    唐．杜牧

李白題詩水西寺，古木回巖樓閣風。
半醒半醉遊三日，紅白花開山雨中。

杜牧回憶，他那一次遊山玩水時，來到了李白曾經題詩的水西寺，欣賞了寺廟周邊的古木、巨石和亭台樓閣。這裡風景太美，又引發思古幽情，一定要飲酒助興的。這酒一喝啊，竟然就喝了三天半醒半醉，只記得朦朧醉眼，一路上看著山雨濛濛中的紅紅白白花。

或許大家（還沒生小孩）去度假時，也有過這種遊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