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名字的學生、沒有放棄的老師：她們在豐珠中學，感謝自己的勇敢

新北市立豐珠中學是台灣人數規模最大的獨立式中途學校，是一所沒有寒暑假、沒有學籍、沒有畢業典禮、入出校時間不固定的「女校」。這裡的學生，若有家人接送，每週末都可以回家，但她們的原生家庭，多數都不完整。

千里（化名）正值高二年紀，入校將滿二年，隔代教養的她，前陣子已向法院聲請延長安置一年，理由是她自知「出去會不穩定」。她的外公沒有週週來，但學校考量她狀況已逐漸穩定，她會在週末下山，到附近學校職員家人開的熱炒店打工，替自己出校後的生活先存一筆錢。

豐珠的學生，幾乎每週都會與師長晤談，聊聊她們的近況與感受。千里在新學期新目標寫下「完成和小毛的約定目標」，她說，每次晤談結束，社工都會和她設定目標。好比千里不喜歡人多的地方，遇到尷尬、衝突事件，自己會變成一顆「石頭」，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情緒，也不懂得拒絕別人，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適，她自認進步許多，會適時地表達情緒，懂得說「我不喜歡」，也終於不再輕易收回自己的話語權。

但其實千里二年多前，因私密照事件主動報警，也是那一次勇敢，才有了現在。順著語境，《親子天下》記者詢問千里「那妳喜歡現在的自己嗎？」，千里露出她雪白又整齊的牙齒，語氣堅定地說「很喜歡！」，她也告訴自己「自己不要再回到之前那樣的生活，那種生活好玩歸好玩，但很累，後面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多。」，因為進來這裡，「我才能變成現在的我」。

《親子天下》列給學生的訪綱，其中一題是「妳的夢想是什麼呢？」。千里說，這題她想了好久，自己對夢想沒有概念，後來是用直覺寫下自己喜歡的事情。而她喜歡動手做料理，接下來她會在豐珠讀完完整的三年，畢業後直接就業，希望能煮自己愛吃的料理，也希望事事都能順利。

年僅 15 歲的春深（化名），是所有受訪學生中，年紀最小的一位。在她小學階段，曾有一位非常要好的閨蜜，春深記起自己曾在淡藍色筆記本中，寫下想開餐廳的夢想。儘管因為案件，讓這夢想繞了個彎，卻也因為豐珠帶給她的餐飲學習，為她的築夢之路帶來更多助力。今年八月即將回歸的她說，很期待回到以前單純的狀態，對自己也有八十分的信心！

凌雁（化名）在淨灘時，在一旁拾起枯枝，在地上畫了女性的五官，它有著深邃的大眼、整齊俐落的眉毛，還有一張櫻桃小嘴，但學了這些美容技術的她，回歸後最想從事的行業是「殯葬業」。而她即將從豐珠帶走的，是經過許多大人陪伴雕琢的穩定個性，至少在遇到衝突的時候，她能先按捺情緒，而不是莽撞「出嘴」、「出手」。

儘管這二年她已錯過外婆、爸爸，但凌雁也說「如果沒有進來，我也不會改變那麼多」，一切的學習與代價，都是值得的。

三位受訪學生，幾乎都提到「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豐珠中學校長林麗雲說，一般孩子確實比較好教，這邊就算教了一千遍，可能都還是一樣，但至少能為她們留下一個快樂的回憶，只要孩子能覺得被支持，讓她們能被支撐走得長一點，就很值得了。

「能帶著她們走向好的道路，我們心存感謝，回歸後也才能有好的銜接。但遇到好人，要一起成為好人並不容易，遇到壞人，卻有極大可能馬上變壞。這樣的特質不會馬上改變，但我們期待她們能在友好的環境下，往好的正途前進。」林麗雲溫柔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