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書】國小班導改變「89」學生經驗談：五大步驟與策略

最近新聞，無論是駭人聽聞的國中生割喉刺胸案，還是當街毆人卻又大放厥詞的「超派鐵拳」，筆者總覺得有一種暴戾風氣，瀰漫在社會氛圍之中，甚至從網路的窗口，也默默吹進校園裡，筆者也願意從一位國小班級導師的身份與角度，來說一說如何在教育現場第一線，面對所謂的「89」學生（編註：8+9的簡稱，因部分黑道以陣頭或八家將為幌子吸收青少年從事不法活動而得其名，現於網路文化中泛指不良少年、屁孩）。

這一篇長文，完全是根據個人觀察、實踐之後的經驗談，非常主觀，也非常歡迎討論補充，完善理論基礎。就我的觀察，大家對 89 的印象，不外乎是像猴子，較具動物本能性，衝動、易怒、克制力低，容易有成癮行為（例如菸酒），逞凶鬥狠，常常成群結隊的行動（真的很像猴子的習性）。

但有個特徵，幾乎是每個 89 都通用，那就是──超級愛面子！

「愛面子」本身沒問題，運用得當，也能昇華成自尊心、榮譽感、追求進步與卓越的動力之一。

問題在於，當他在學校團體中，愛面子的需求無法獲得滿足時，就容易向外索取，甚至是向一些不健康的團體索取。

當然，除了愛面子以外，成因很多，可能是喜歡當英雄、愛逞威風、獲取認同、爭取關注、滿足虛榮等等。

以下，就先以孩子本身「無特教身份」的前提，來做論述：

一、建立師生信任關係

第一步，先建立師生信任關係。只要關係好，萬事都好說。若情況允許，可以適時在課堂上，多製造機會讓 89 有表現空間，而且一定要立即、公開給予肯定稱讚。讓 89 喜歡來學校上課，這是基礎，更是灘頭堡的建立。

只有讓 89 學生在學校健康場合上，低成本的當英雄、逞威風、獲取認同、爭取關注、滿足虛榮，他就能越少機率去選擇那些高成本的危險團體（例如幫派）。

二、設立班規，初期要雷厲風行

第二步，設立班級規範，而且初期必須要有雷厲風行的氣勢；但這個時候，特別對 89 在小錯誤、小違規上面，可以做「策略性」的放水，建立某種程度的親密感（麻吉感）！

當然，這個得謹慎拿捏，免得造成同學們誤會老師只敢欺善怕惡，引起反感。

原則上，就是盡可能地同理他，89 如果有犯規，公開上該譴責的，還是要譴責，但事後私底下可以表達同情、安慰鼓勵，營造出一種老師也是身不由己的態度，產生出 89 跟老師做「麻吉」的氛圍，讓 89 有某種被老師特別關注、關照，獲得小特權的感覺。

再說一次，這是策略性，不是真的叫老師要偏心。

因為教書育人得先抓心，良好的師生關係，才有支點能使力，影響導正孩子。

如果前兩步，有走好、走穩（當然，實務上很可能是前兩步，會一直交替重複走，視學生嚴重程度多寡，時間不一定），第三步才有效果。

三、適時翻臉，要求遵守規範

第三步，就是適時翻臉，其實也就是開始要求 89 要如同一般學生那樣遵守規範。那什麼時候才能開始嚴格要求呢？這裡有個試水溫的指標：89 對老師「鼓勵性指令」的順服程度有多少？（例如幫助同學、做公益服務等等，反正就是那種──不做也不會處罰，但做了會有獎勵的事情，都屬於鼓勵性指令。）

只要 89 開始對「鼓勵性指令」順服程度夠高，那麼接下來面對「要求性」的指令，89 就越有機會能夠服從，這時候就不能策略性放水了，要一視同仁，絕對公平。如果違規次數太多，或情節嚴重者，甚至要兇一點，當頭棒喝，樹立威嚴。

當然，還是要看具體情況做調整，如果發現「要求性指令」的服從度不夠，那就退回「鼓勵性指令」獎勵上的正增強，總之目標就是讓 89 學習適應服從遵守班級規矩。

四、導正價值觀

第四步，導正價值觀。基本上，前三步驟都是行為上的規範，第四步就是觸及心理上的根本變化，可以說是最關鍵的一步！要把 89 氣息，連根拔起，就得靠這一步驟。

這一步，其實很吃家庭教育的品質，當然每一步都需要父母家長的配合，如果家裡沒有愛，很多努力都是徒勞無功。但這裡就只能從實務上，根據現有資源做討論了。

畢竟，現在做老師，不像過去社會風氣對「教師尊嚴」懷抱高度敬重，老師影響力也不如從前了。

只能勸告家長們，孩子是上帝派給您的小天使，不是寵物、不是植物，您得好好去照顧、守護、關心與陪伴，不然就請好好戴套。

回到實務上，第四點要做的，就是透過強烈的班級經營，爭取他的認同及參與，具體上有幾個辦法：

1. 依靠從眾效應，讓某些價值觀成為流行。例如：「保護弱勢同學，才是真英雄！」、「懂得道歉與反省，才是真正的強者！」、「能夠團隊合作，服從任務，才是男子漢！」之類的。
   
   
2.  透過榮譽升遷制度，讓班上產生某種如同打遊戲般「過關斬將、升級升等」的成就感。別忘了，科舉制度可是存在延續了一千三百多年，穩住了多少暴動造反的念頭。有了逞威風的良好出口，誰還要選擇高成本的叛逆對抗？
   
   
3.  樹立人物榜樣。對於孩子而言，具體永遠勝於抽象。有血有肉的具體人物，絕對勝過雲裡霧裡的抽象概念。你講「慷慨」一百遍，可能都不如你講一個「陳樹菊」的小故事，更能讓學生記憶深刻。
   
   多選幾個代表人物（也可以班上同學或模範生），找出符合 89 們需要建立的價值觀，作為他們學習榜樣。雖然聽起來好像很瞎，感覺怎麼可能有用？但只要前三步沒問題，實際上還蠻有效的，因為通常越是愛面子的人，越會覺得「別人都可以，自己憑什麼不可以？」我要的就是這個競爭心態！
   
   
4. 透過團隊或分組競賽，塑造團結氛圍。設立假想敵能使國家團結起來，班級也不例外。外部壓力能促使內部團結。同仇敵愾，一致對外，能讓團隊內部降低隔閡感，增加認同感，產生心連心的感覺，只要能夠心連心，心態多少就能改變了。

記住，人心影響人心，最有效。

五、讓學生開始對自己的學業負責

第五步，就是希望讓他開始對自己的學業負責，不過只要前四步驟沒問題，第五步就是時間早晚而已。關於提升學業表現的技巧，坊間百百種，這裡就不多贅述了。

一切步驟視具體情況做同步調整。理論聯繫實際，並在實踐中檢驗、發展理論，實事求是。

最後，我厭惡這種以大欺小、以強凌弱、鼓吹暴力，甚至可以說是糟蹋孩子們的才華與前途的「89 文化」，自不待言。

可是這種討厭，並不足以使我花兩個小時、寫兩千字的文章，真正促使我寫下這篇文章的動力，還是在於，如果眼睜睜看著別人的孩子──自己的學生，這樣一步步邁入歧途，然後走向傷害、危險與虛耗的生活，甚至很可能在某次完全沒必要、無意義的逞兇鬥狠中，倒在血泊之地，成了刀下亡魂；或是成了亡命之徒，身陷囹圄，橫屍法場。

做老師的，終究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