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羊老師：往夢想的路上，不會都只是自己喜歡的事

『葉子，是不會飛翔的翅膀。』──阿桑《葉子》

葉子是有學習困難的孩子，國語課，他寫不出文字；數學課，他算不出數字。

所以他常讓我想到這首歌的這句歌詞，因為在主流的世界中，他似乎無法飛翔。

昨天，他一邊抄寫著功課，一邊負能量滿點地抱怨，沒想到我隨口一句的提問，竟讓我們開啟了一場深度的對話。

「你很討厭寫功課，為什麼還是乖乖寫呢？」

「沒辦法，來學校就是要學國語數學呀。」

「為什麼來學校就一定要學國語數學呢？」

「因為這樣才會國字會算術呀。」

「為什麼一定要會國字會算術呢？」

「因為這樣才能出社會呀。」葉子說，「如果我不會國字不會算術，就沒有老闆要雇用我；如果沒有老闆雇用我，我就沒有薪水；如果我沒有薪水，我就會餓死。」

「哇，」我驚豔道「原來這些你都懂啊。」

但我不懂為什麼要學音樂課？

「我都懂啊，所以國語數學我都會乖乖寫功課。」葉子說：「但我不懂為什麼學校要有音樂課欸。」

「嗯……你不喜歡音樂課喔？」我問，葉子點點頭。

「那我問你喔，你希望你以後的工作，是你有興趣的，還是你沒興趣的？」

「有興趣的。」

「那會不會有些小朋友，他們的興趣是音樂，以後的工作也想做跟音樂相關的呢？」我引導道：「所以學校才廣大提供各方面的課程，讓所有小朋友都有機會嘗試各個不同的領域。」

「那就有興趣的人去上，沒興趣的人就不用去，不就好了？」

「你的問題很棒欸，」我讚許地說。

「的確大學以後，每個人都可以挑自己有興趣的科系去讀。但是在高中以前，人們都還在嘗試階段，可能有些人是一開始覺得很有興趣，後來愈學愈覺得無趣；也有可能有些人是一開始覺得無趣，但後來愈學愈覺得有趣的。每個人的學習歷程都不一樣，所以學校才讓我們在高中以前都還有時間和機會探索。」

「那……可以教基礎的就好，為什麼後來要教到很難，變得很有壓力呢？」葉子嘆了口氣。

「因為學習每個事物都是這樣的，一開始都很輕鬆，很好玩；但一旦開始有壓力，就不好玩了。這個時候，如果你還願意為了學習它而承受壓力，這才叫做真的有興趣。所以變得很難，是為了讓人們更了解自己，是不是真的深愛這個事物，真的願意為了它而克服萬難。」

「是有道理啦……但我還是討厭音樂課，討厭吹直笛。」葉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

「那也沒關係。」我微笑地說：「就像我們在寫選擇題的時候，要把正確的選項圈起來，也要把錯誤的選項劃掉一樣。發現自己不喜歡的事物，就像劃掉錯誤的選項，是為了更篤定在其它的可能之中，有我們要的答案。」

葉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什麼是學習的真愛？

不一會兒，他道：「老師，我想當電競選手。」

「我知道呀，你之前有說過。」我回：「但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當電競選手，除了國語數學，也要念英文嗎？」葉子提出他的疑惑。

「不一定。」我想了想：「如果今天美國有最新科技，能讓你的電動能力變得更強，你會願意為了它，克服你不喜歡的英文嗎？」

葉子皺起眉頭苦惱。

許久後，他答：「會吧。」臉上的表情一掃稍早的陰霾，露出萬里無雲的陽光。

「如果我願意為了它而克服我不喜歡的英文，那我對電競選手這個工作，就是真愛了。」

是的，孩子，往夢想的路上，不會都只是自己喜歡的事。

「老師，從來沒有大人跟我說過這些欸。」離開教室前，葉子一派燦爛地對我笑道。

我想起阿桑的《葉子》裡唱道：

『葉子，是不會飛翔的翅膀。』但它的下一句是：『翅膀，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如今更明白學習的意義的葉子，如果放到屬於他的位置，勢必也能成為翅膀，展翅翱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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