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師你會不會回來？」到「我們會不會有老師？」

近來全國高級中等以下學校，不分城鄉找不到足額代理教師的教育現況浮上檯面並引發各界關注討論，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筆者試從以下面向陪同我們閱聽大眾一起思考有無從自身可以開始影響、改變這等窘境的契機。

找不到代理教師的迷思

1. 不是正職薪水不夠。
   
   過去在各縣市財政況狀不一的前提下，未發放足額（12 個月）薪資的現象確實發生過，但時間線走到此時此刻，無論是否為地方財源相對充裕的六都，均已全額支薪，錢還是做選擇時的首要考量嗎？
   
   
2. 大開缺的磁吸效應。
   
   不諱言近兩年正式教師甄試開出的缺額明顯增加許多，但誰有資格考？具備教師證照的「儲備教師」可以考。這些儲備老師在俗稱的上岸前，都在擔任代理教師嗎？因為他們大量轉任正式老師，所以導致代理教師荒？這樣的直觀推論顯與現況不符，尤其是偏鄉，無教師證代理教師的整體比例是高於有教師證的。
   
   
3. 職場不公代理命苦。
   
   如果這指控是源自於中小學兼任代課及代理教師聘任辦法第 10 條規定：兼任、代課及代理教師不得擔任中小學導師或各處（室）行政職務。那麼要請大家把法條看完，後面還接著這樣的敘述：但情況特殊，經各該主管教育行政機關核准者，代理教師得擔任之。
   
   能作文章的或許就是「情況特殊」該如何定義吧！以一所班級數為 6 班的國民小學來說，學校教師合理編制員額目前是 12 位，您知道扣掉有給職行政職務與班級導師後剩下幾位嗎？答案是 2 位。以敝校 112 學年度代理教師比例已然稍降來到「只有」6 位，我們要如何在符合社會大眾認知的「合情合理」下，進行代理教師的級職務安排呢？
   
   

找不到代理教師的共業

1. 少子化的員額控留。
   
   各縣市政府為因應程度不一的少子化趨勢，復加上地方財源等諸多考量，在甄選正式教師時「均」未滿額招考。教師員額就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的現實，無論是正式教師申請縣（市）外介聘調動、退休以及因少子化減班而被動超額至他校，都會造成單一學校教師員額的變動，代理教師需求就是這樣來的。借用能量守恆的定律，倘若有某間學校聘用到的都是正式教師，在整體員額控留的把關下，就代表著同一個縣市中一定會有其他備感艱辛的學校要承擔只能聘用代理教師的壓力。
   
   
2. 師培機構的失陪。
   
   筆者是從師範院校畢業的老師也就是俗稱的「正規軍」，職前培育階段修習了包含各類教育理論、教材教法以及與其他大學無異且五花八門的通識課程。您已經知道國民小學的總務主任是老師兼任的，您也可能知道辦理公共工程必須遵循的政府採購法相關條文規範，但您或許不知道工程辦理的相關專業一直以來都未曾出現在師培課程中，而把這等有可能因為不知道或做不對而丟了工作、賠上金錢甚或蹲進牢獄的考驗，期待「不幸」被安排到總務主任這個職缺的老師，自己努力。
   
   
3. 親師生關係日益緊張。
   
   關於「緬懷」過去如何的尊師重道，你我多少都曾聽過教育人員如此表述。但隨著家長的學歷普遍提升、輔導管教趨勢的改變、學生表意等權益的重視，在在都考驗著當代教師如何與學生及其原生家庭進行良善的互動。正式教師就著其類公務人員的身分必須強迫自己調適、增能方能與時俱進，不被淘汰，但代理教師遭逢不易克服的困境時，就著自己在職場上的短聘期，反倒更有自由度去思考在不同的跑道間轉換、選擇。
   
   
4. 責任天平的傾斜。
   
   適才適所，我想沒有一個單位主管不樂見。但教育現場，尤其是國民小學階段，導師必須文武全才的包班制、有給職行政員額無法一肩扛下所有庶務性工作、上班前與下班後的交通安全導護工作不在法令規範內卻行之有年，上述的現實無一不是在考驗著老師們的心智，也都成為了職場上無法讓老師在對的位置上一展長才的枷鎖。
   
   
5. 獎優汰劣機制不彰。
   
   代理教師一年一聘，優秀的老師雖得以續聘，但僅止於續聘，記功嘉獎對於他們的職涯的晉升（一般正式老師考主任或考校長有加分）換學校服務（視縣市委辦或學校自辦代理教師甄選簡章規定而有所不同）甚或實質收入的改變，無法直接對應；同樣地，不適任的代理教師即便給予記過處分，只要未達法定永不錄用的標準，其仍舊得以自在優游於當前需求大於供給的代理教師市場。如此劣幣驅逐良幣的現實衝擊，對於學校選材、育材、留材均是一大考驗。
   
   
   

找不到代理教師的處方

綜上所述，您還認為代理教師問題有一帖萬靈丹可以藥到病除嗎？筆者想從自己是一個陪伴無教師證代理教師的夥伴老師、一個學生家長以及校長的三個面向來分享。

我是夥伴教師，我希望我陪伴的代理教師在投身教育工作前，清楚確定不是因為待遇略優於平均薪資而來。教師工作有其特殊性，樂觀積極、靈活變通、以身作則都是有助於勝任愉快的特質，然而這些都不是修習教育學程、通過教檢或取得教師證可以順便得到的。我希望我自己能將不同縣市且規模不一的學校所發生的教育萬象如實轉播報導給他，也提供他在職場內能支持、職場外能紓壓的參考管道。

我是家長，我期待我自己給予小孩的老師更多自主發揮的空間和互動的機會。不因學習階段的學科知識深淺而試著去下指導棋，讓老師用他覺得適合孩子的策略去引導。不以偶發或衝突事件來界定親師生情誼，在平素的親師相處中針對孩子的學習表現以及人際互動，有更多的雙向表達與聆聽。

我是校長，我期待建立一個溫暖支持的工作氛圍，雖然我給不起與眾不同讓他們倍感尊榮的承諾，但我可以和老師們站在一起面對行政考評、教學評量、個案輔導與社會期待的檢核。

找不到代理教師的困境一時間或許不會因為「轉念」迎刃而解，但要融化三尺寒冰不能只靠地球暖化，點滴「轉念」的匯聚才有機會讓環境、讓制度隨之「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