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L美國經驗》​專題式學習型態千百種 透過五角度發想教學

編按：High Tech High（HTH）是美國一所完全採用專題式學習（Project-Based Learning, 簡稱 PBL）教學的學校體系，目前同一體系包含高中、國中、國小，共16所分校。歷經22年的教學累積與試驗，HTH 根據平等（Equity）、個人化（Personalization）、真實任務（Authentic Work） 、合作設計（Collaborative design） 等4大核心原則，建構起能讓老師與學生都樂於持續學習的環境，以培養學生面對未來社會需要，及用得出來的各種知識技能。

2022年12月初，誠致教育基金會攜手研華文教基金會，邀約 KIST 實驗教育5所學校校長主任、台灣各大教師社群及產官學界代表，總計32位參訪團員親自造訪 HTH，透過5天的參訪及工作坊，希望將專題式學習如何能推動深度學習（Deeper learning）的成功經驗帶回台灣，串聯各界力量，加速台灣學校文化的轉型與變革。

我操作了 PBL（Project-Based Learning，專題式學習）已20年，碩論也研究PBL。國內外常有關於 PBL 的議論，究竟什麼才是 PBL，什麼不是。

我想，學術的爭議就留給學術界去討論，對於國內很多老師還在摸索階段，我用比較寬鬆的想法，讓老師們親近這個讓我著迷20多年的教學萬花筒。

我一直不把 PBL 當成一種教學法。我認為 PBL 是一種教學「觀」，也就是一種教育思維、「教育哲學」。這可從 PBL 千變萬化的姿態，風姿綽約百年不衰，含括人文和科學，甚至後來的科技都可以揉捻其中。也就是因為它萬種風情，對安於捧著教科書教學的老師很有壓力。但是，對於像我這匹野馬，PBL 絕對是快意馳騁的肥美草原。

對於願意踏出教科書搖籃的老師，想試著帶學生經歷沒有教科書或制式學習內容的學習方式，我暫時擱下 PBL 的是與非，張開雙臂接受即使有那麼一點點碰到邊的 PBL。在歐洲、澳洲，甚至這次去 HTH 參訪，都看到幼稚園或國小低年級老師也自豪地呈現 PBL 教學。

從教學設計來看 PBL

PBL 有百年以上的歷史，這百年來提出的教學法不知凡幾，但回到教室裡，要實踐 PBL，的確有些門檻要過，為了讓老師可以親近一些，就用以下這2個老師們比較熟悉的教學設計思維，來談 PBL 可以是什麼樣子。

從發想、結果、過程這個流程來談，有「曬衣繩」教學設計的影子，也有 UbD（重理解的課程設計，Understanding by Design）逆向設計的味道。

​​「曬衣繩」教學設計。圖片取自：教育部《跨領域素養導向課程設計初階工作坊實踐手冊》 (2017)

UbD（重理解的課程設計，Understanding by Design）教學設計三階段。圖片取自：《SHS課程經營力工作坊I-UbD於跨科技的教學應用》電子書（2015）。

而PBL可以有那些型態呢？

PBL 型態一：主題（a theme / topic）

PBL 絕對是主題式的學習。例如最近當紅的 SDGs。但我常看到很多老師或學生把主題訂得太大，執行時茫然，無方向感。

例如有一次回花蓮故鄉帶花蓮縣國中的報導文學夏令營，我訂的大主題概念是「花蓮之美」。一個小組說要報導花蓮的美食。問題是太多美食了，經過討論、不斷縮小範圍，美食 → 小吃 → 包子 → 花蓮市區的包子。最後聚焦的主題就在「5間人氣旺的包子店」。

從這個和學生討論的脈絡就可以知道，「聚焦」可以讓孩子清楚做專題的方向。不是老師規定學生做什麼小主題，是學生決定，然後老師和學生不斷的討論、聚焦。

這次在 HTH參訪，因為總聯盟有訂定最上位概念的大主題，各校、各位老師們規劃轄下的次主題，學生再根據老師們開出的次主題訂定自己要做的小主題，這很有「概念為本」的課程設計（concept-based curriculum）階層。表面上百花齊放，而且出乎我的想像，竟然有這麼多主題可以做。

然而，了解總體課程結構後，脈絡就清晰了。例如：HTH 聯盟的每所學校都要執行的一個大專題是 Humanities，在各校可以看到許多關於 Humanities 的次專題，例如：《The Maritime Project》《Keeping It Real Project》《Writing the Law》⋯⋯等。
 

PBL 型態二：研究 (a survey / an observation / research)

我常推薦老師帶學生玩田野調查的 PBL，可結合校本位課程、雙語教育。國內最常見、最大型、歷史最悠久的研究、觀察、探訪、調查類型的 PBL，當屬「網界博覽會」（國際網界博覽會：CyberFair）。例如：學生要介紹台北市信義區的歷史地理人物，勢必要去讀文獻、採訪人物⋯等。再小規模一點，「中學生網站」裡有大量的高中職的小論文作品，包含科學實驗、問卷調查等，就像很多老師自己在研究所做的學位論文一樣。

PBL型態三：議題探討 (an issue)

對於具有爭議或引起討論的議題，也很值得帶學生思考探究。我在七年級的深耕閱讀課帶學生完成2到4頁簡單的小論文報告，就是要學生選擇具有爭議的議題，正反或多方論述都要蒐集，類似研究論文的文獻探討。再從文獻探討裡綜合論點，最後在結論裡提出自己的看法。

當時同學提出來的議題真的很優！包含：同性戀／婚姻、國中小性平教育、國中生談戀愛、安樂死、憂鬱症、12夜（動物安樂死）、複製人、核四建不建、需要核能嗎？、限塑、文化保存、美國槍枝非法化⋯等。

不過，這類 PBL 很考驗老師的心臟，老師要做很多功課，立場要超然，不是強加自己的觀點在孩子身上，而是要傾聽和討論。若學生出現違反普世價值或人道基礎的論點，還需透過討論進行價值澄清。但做完後，老師的思維功力也會跳躍提升。

PBL 型態四：問題探討或問題解決 (a problem / question)

PBL 特別強調發現問題並解決問題，例如有一個國小總務主任跟我分享他的學生幫他解決學校水電費超支的問題。但有時候學生年紀小，可能無法解決大問題（例如：內湖科技園區的塞車問題），就會比較寬鬆的用上述的「議題探討」方式，查閱文獻資料來提出自己的解方。

學生常常不會自己發現問題，所以這類學習常由老師提問，引起學生注意，再透過設計過的體驗或教學引導，讓學生逐漸投入。

這次在 HTH參訪，我就碰到不少學生是自己提出的專題，就是從日常生活事務引發好奇，要想辦法去解決。我們東方世界很少訓練學生提問，幾乎是要學生順從老師的指導。希望日後可以在我們的教育裡逐漸培養老師和學生的提問力。

在HTH Elementary North County校區國小二年級老師給學生的問題解決專題《設計一個工具把卡住的風箏拿下來》，要學生在不亂丟東西、不製造更多問題的前提下，把風箏從樹上取下來。林淑媛攝

PBL 型態五：任務 (a mission)

這個是最多老師的最愛！因為它無所不包。像我在班級經營時，校慶園遊會就讓孩子提出擺攤企劃案，全班票選哪一個企劃最優，就共同執行，甚至孩子們會整併企畫成為全班共識的大計畫。還有一年學校配2班七年級的表演藝術課給我上，哪知這兩班超愛演，進度快得不得了，老師何止上得很爽，還超有壓力的，拼命設計更多任務給孩子們挑戰。

這也是我教學有史以來最瘋狂的一次回憶：我提出「舞台劇 PK 賽」，兩個班等於是兩個劇團，各表演一齣舞台劇。學生樂得不得了，各自成立公關組廣發文宣，邀全校師生來觀看並投票。我還請示校長開活動中心給我們展演。校長、表藝、音樂等專業老師，還有很多老師帶學生來看，至今讓我回味無窮。

我極度推薦沒有經驗的老師可以從這個方向踏入，特別是班級活動或找自己擅長的小活動來設計教學歷程，很容易執行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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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High Tech Middle Mesa校區，接近放學時間，國小二年級學生在大廣場練習騎腳踏車或滑板車，這也是一個生活學習專題。圖片提供：林淑媛

這次在 HTH 參訪，還有讓我很驚豔的一個大主題是 Humanities，所有 HTH 聯盟學校 K-12 都要做。光是 Humanities大主題轄下的小主題，不管是老師聯合或個別研發出來的，或是學生自己提出來的，就有上百個。這個主題完全打破學科，重點在人文教育，即使是數學，有一位老師應用方程式給學生畫出自己的心像，自我內心探索、情緒觀察。

而社會情緒學習（Social & Emotional Learning, SEL）也正是全球正夯的教育議題，特別在 HTH 被提出來，有很大一部分是訓練學生人際處理，從小教育，對日後學生做專題學習的合作能力、挫折耐受度（在做 PBL 常會遇到失敗狀況）、溝通表達⋯等，都有莫大的幫助。

這類關於 Humanities 的專題，在幼稚園就開始打下孩子獨立或合作製作專題的基礎。嚴格來說，在幼小年紀的專題應該只是「任務（task）」，但就是因為透過小任務來讓孩子從小養成良好的學習習慣、逐步加深加廣，最後我們看到中學生完整執行真正的 PBL 的豐碩成果。

不要被學生精彩的展演給魅惑了。從小，從基礎，從源頭建立學生的學習態度，不管是PBL還是其他一堆教學法，紮實的基本功才是學習的基石。

在High Tech Middle Mesa校區，數學老師讓學生應用方程式（equation）畫出自己的心像，最後再引導學生用電腦的向量圖程式來繪圖。圖片提供：林淑媛

一趟 HTH 的 PBL 教育參訪之旅，讓我看到更千嬌百媚的 PBL，我內心尖叫連連。有點後悔自己退休得太早，不然應該可以帶學生玩出主題更豐富的 PBL。

（本文轉載自林淑媛個人網站《PBL 可以是什麼樣子？》，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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