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評語該誠實還婉轉？你不知道的厭世導師期末評語內心戲

學期末，班級導師需要上網點選「生活評量」，開始輸入班級所有學生日常生活與學習狀態的評語。這時的我，開始掙扎如何誠實地評論一個學生，才不會每寫一句讚美，就覺得自己的鼻子要變長一公分，

從過往的經驗來看，導師評語如同過年或婚禮的紅包袋，總會寫上幾句四個字的吉祥話，添添喜氣，或盡可能地以正面敘述的方式，給予學生理性且客觀的建議。

畢竟，沒有人會希望自己被給予差勁的評價，無論是學習或工作都是一樣，我們期待獲得肯定與讚美，即使知道自己可能一無是處，也會盼望別人能夠發現自己也沒發現的優點。

身為一位厭世的高中導師，如何準確地使用語詞表達自己對學生的觀察，以及提出適當的意見，向來覺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在謊言與實話之間擺盪。

理所當然，導師必須知道要發現班級學生的亮點，但與以往相比，高中導師和學生相處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學生傾向獨立自由的私人空間，時常隱蔽真實的想法、隔絕群體的他人，並且缺乏合作的機會與意願。

於是客觀評價學生的困難度提高，遑論想要提供個人化的建議，學生在學校裡的面貌逐漸扁平，緩慢地脫離群體的控制，他們會在導師看不到地方展現真實的性格與特質。這讓導師評語呈現片面且碎裂的狀態，彷彿無法對焦的單眼相機，持續停留在模糊的畫面上。

網路曾經流行過一段話：「窮人，這個詞太傷人，現在叫價格敏感型消費者。」若以同樣的語句結構來套用在導師評語，可能會是：

「成績差的學生」，這樣子的形容太傷人，為了表示教育愛，我們都稱呼，「適性發展中的學習者」。

不能直接說學生成績差，要說學生還在適性發展中。這大概代表我們重視修辭更勝過於內容，用文字掩飾自己的意圖，當然也可以當成是一種體貼，擔心對方的情緒，以及維繫彼此的和諧。

但也因為這樣，常令我感到頭痛不已，期末的評語若要有助於學生進步，那麼就必須準確地傳遞訊息，經過修飾的評語已經失真，對方無法得知裡面的內容，更無法探求原本的意義，兩方皆沒有辦法以文字交流溝通，這又走回到過去的老路上，以不著邊際的書寫來虛應故事，不管是對導師、同學，以及班級，都沒有任何具備意義的價值。

一旦導師提出實質的批評，建議學生注意哪裡有應該修改的缺點或疏失，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或是聽者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有意，那又會得到非常劇烈的反應，耗損導師的體力與精神，或許學生不在乎，甚至同意導師的觀察，但學生身邊的家人總是比當事人還要來得著急與關切，進而造成導師與家長之間的關係緊張。

如果懂得衡量現況，選擇風險較低的做法比較合理，常見的方式有：給學生自行挑選評語、彼此互相給予建議，敘述學生這學期擔任的幹部、各科小老師，還有特殊的表現⋯⋯等。

導師的工作，除了維護學生的自尊，還有關於榮譽感的鼓勵，至於學生有什麼缺點，以及需要改進的地方，應該沒必要在導師評語上做註記，那些不好的事情，導師在生活中就該隨時修正與提醒，等到期末才說似乎太晚了一些。

任何的問題在發生之後才說，即使動機再良善，聽起來都像是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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