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不阿雜】當你用心備課卻換來學生一句：你的課有三分無聊

「老師，他說上課很無聊欸，都會了，你有沒有別的可以教他啊？」這是線上輔導孩子課業以來，第一個讓我愣住的問題，而這些話，在短短幾分鐘內重複了好幾次。當下的感覺，像周遭都靜了下來，靜到剩下家長的聲音。

「其實他沒有你想的熟悉課程！」

「我真的很用心在設計課程」

「你知道我設計了多少活動嗎？」

想說的話有好多，但，怎麼說不出口呢？因為我的身分，是老師，即使這些話讓我受傷，即使口氣讓我不適，我仍想穩著住情緒。

我詢問了孩子是否覺得課程很無聊，他沒有回應；我再問：「如果無聊的程度有1到5分，5分是最無聊，你給我幾分呢？」他答：「3分。」接下來的時間，我沉默了幾分鐘。

該不該告訴你，其實老師受傷了？

在教學中，不能帶情緒給孩子，被視為是老師的基本義務。但接連遇到幾個學生的經驗給我的感受是：每天都像是拆彈任務！每個學生都可能因為當天的狀況、昨夜遇到的問題抑或是下課後的爭執，導致各種情緒的出現，而每堂課老師們就像拆彈專家，得面對不同情緒的孩子。

所以，我接受了這個孩子突然對我只有「嗯」、「喔」的回應，但，那瞬間，我很想告訴孩子，其實我受傷了，我覺得很無力、我覺得好卑微，能不能也讓你明白老師的情緒呢？老師的情緒，也有好想被接住的時候，但面對一個10歲的孩子，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嗯⋯⋯那你喜歡學什麼呢？」為了打破沉默，我像一個微笑機器「老師給你幾分鐘想想看好不好？」接下來，是長達20分鐘的沉默。這20分鐘，我把「為什麼要當老師」這個問題想了無數遍，感覺自己很無力、無助，我該堅持我的教法嗎？我該告訴他我有多努力嗎？我，適合當老師嗎？

記得第一次上這孩子的課，是他與妹妹一起上的，那堂是英語，兄妹倆都上得很開心甚至笑得合不攏嘴。但為什麼變成這樣呢？是因為我開始上考試內容了嗎？還是因為孩子已經對我的教法感到疲乏了？想到這，我可以說是硬著頭皮出了聲：「你是覺得老師無聊，還是內容無聊？」

「內容無聊。」

嗯，有回應了，好吧，值得慶幸。

人不可能時刻幽默，課程也不可能總是有趣

每一場精采的魔術秀、脫口秀，都是長時間的企劃、練習而來的，這是它之所以精彩的原因。我相信，很多老師都有能力把課程變有趣，但我們的職責不只是讓孩子覺得有趣，我們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確保孩子已經理解了學科、習得了能力，這是我們被賦予的首要任務，否則，誰不想被喜歡呢？

在線上教學的處境下，老師們更需要在短時間內盡力去學習各種不同的軟體、設計能夠吸住學生眼球的課程，而這一切，或許只是為了換得學生更多時間的專注、更完善的學習。當你看到老師一步驟一步驟的教學軟體、緩慢的說明遊戲方式，心裡覺得煩躁時，能不能也請你想一想，老師花了多大的心力，想讓你感到「有趣」呢？

我願意聽，也請你願意聽

「你聽過 scrach 嗎？」

「嗯，我喜歡。」

「那，我們來上程式課怎麼樣？我們來做屬於自己的電動車！」

「咦？好。」

從那聲「咦？」後，我感受到孩子的訝異，也試著告訴孩子，那些想說的話。

「學做電動車之前，我們要學一點程式語言，可能還是會有點無聊喔！但這些是一定要學的，學完才會做車子，你可以嗎？」

「嗯。」不肯定但好像也不反對。

「那好，我們就學看看吧！」

我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但這就是我沉澱心情後想跟孩子說的話，即使是你喜歡的、想學的，你還是得經歷那些「可能會有點無聊」的時候，也正是那些無聊的時候，造就了我們能夠往自己想要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因為在乎以及用心，所以更感到無助

老師也是人，也會有情緒、也會受傷，但每次受傷後，我們會試著填補傷口，不是因為傷口不大，而是我們更在乎自己的職責所在。

下次，當老師盡心盡力的想著如何幫助習得無助的孩子時，能不能也請您留點時間、空間給「教得無助」的老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