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愛漫畫到大 師大白鹿洞店長解永華:做一間與時俱進的租書店

 ▲解永華為找到「頻率」對的店員,特製師大白鹿洞專用履歷表,要應徵者用一句話形容自己。有人說自己是「花一般的男子」,解永華則形容自己就是怪。楊煥世攝

▲解永華為找到「頻率」對的店員,特製師大白鹿洞專用履歷表,要應徵者用一句話形容自己。有人說自己是「花一般的男子」,解永華則形容自己就是怪。楊煥世攝

從小就愛看漫畫、跑租書店的師大白鹿洞店長解永華,在周遭人的勸退聲及租書店歇業潮中,帶著愛漫畫的心往前走,議題策展、主題選書、經營社群媒體一件件用心做。

喜愛一件事,會帶一個人走向哪兒去

師大白鹿洞租書店店長解永華,從小愛看漫畫,長大後成了租書店店長。她腦中內建的書單、片單,帶許多人用不同的閱讀形式認識世界,也以行動展示著,被許多人遺忘的租書店,還藏著多種可能。

路過師大商圈的白鹿洞書店,七、八年級生可能會想起學生時代常去的租書店,但走進去就會感受到這間租書店的「個性」。

店內書架陳列著「我的歷史都是漫畫教的」主題書展,另一角則是談美國總統大選的影展,「白宮風雲」、「紙牌屋」都在架上;還有一櫃是以疫情為主題的策展,集結了「屍速列車」等末日電影。師大白鹿洞的創意策展,也曾吸引媒體報導。

師大白鹿洞的粉絲頁另有數則介紹漫畫書本電影的貼文,每週二有像專欄的選書推薦。副店長小楊表示,希望不只是客人來店選書,而是可以信任這間店的品味與推薦,讓租書店和客人從單向變雙向互動。

從腦內搜尋片單、找片殼、寫臉書推文……解永華形容自己策展的衝勁常會「嚇到工讀生」。九月中,她策的「我的歷史都是漫畫教的」書展,在臉書引起一陣討論,被轉分享超過兩千次。

當各界對新課綱歷史課本的改變議論紛紛時,解永華在圖片上大大押著:「我的歷史都是漫畫教的」。 貼文各張圖依主題列出一串書單:想多了解三國,可以讀橫山光輝的《三國志》;想多吸收世界歷史,可以讀日本漫畫家森薰以十九世紀末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為背景開展的故事《艾瑪》……貼文引起網友共鳴,還紛紛接龍po出自己看的歷史漫畫。

「如果把學習只定位在有老師教導的課堂中,那麼我們損失會很慘重吧,學習應該不是只有在課本上吧,生活處處是學習呀。」貼文寫著。

成長過程讀大量漫畫、書本,現在晚上下班還能擠出時間熬夜看各種讀物的解永華,透過閱讀學習歷史、政治,體會人性與情感。這個策展初心,由她來說、很有力道。 

解永華以「我的歷史就是漫畫教的」主題策展,在臉書被轉分享超過兩千次,不過她說並未因此吸引新客人來店借這些書,租的都還是老客人。楊煥世攝

愛看小叮噹的孩子成了漫畫店店長 

自小解永華對圖像就特別敏感,光是電視收播時放的彩色幾何畫面、就看得津津有味。鼓勵孩子閱讀的解爸爸則會帶許多經典書籍如古文觀止、三字經回家,解永華邊配著注音讀,邊被搭配的插畫吸引。 

早些年零食乖乖附贈的迷你版小叮噹漫畫,讓還沒讀幼稚園的解永華長出愛漫畫的芽:「我爸都給我字很多、插圖只有一兩頁的書,看到這本字不是很多的書(指迷你漫畫),就覺得很開心!」她說。 

學生時代的解永華書包裡總是有漫畫,為了躲過早自習的書包檢查,她會把漫畫藏櫃子、蒸飯箱,也會和同學組成漫畫小圈圈,互相傳閱漫畫;她的放學固定行程就是到租書店報到,內閱看完幾本漫畫、再帶幾本回家。統測前一天晚上,解永華依舊在看漫畫,「想說看完這個就要睡,結果關起書時,欸、(凌晨)兩點了!」

解永華帶到學校的漫畫也曾被老師沒收,但被視為校園違禁品的漫畫的確帶給她養分。她在漫畫小說中讀到許多歷史事件,大量閱讀、也養成她看書快速抓重點的能力。和同學去圖書館,解永華發現一小時自己可以看七八本書,同學還停在同一本:「我就覺得很不解,他們也覺得我可能是亂翻。」

愛看漫畫,也會學畫漫畫的解永華曾想過讀美術相關科系,不過國中升學時,當時更想學電腦應用的她選了資訊處理科,大學念資訊傳播系,但她的漫畫愛沒就此消逝。大學時,解永華就在剛創店的師大白鹿洞工讀,畢業後轉正職。至今十五年,她除了中間到出版社上班一段時間、以及休息一陣子外,都在師大白鹿洞店工作。去年她頂下店面成了店長。

租書店形成友誼圈、對話圈

媒體報導,2000年初期台灣租書店輝煌,全台約有四千家,但到了2019年剩不到五百家。在影視串流平台興起,用平板手機看電子書盛行的現下,解永華家人借錢、用數十萬頂下一間出租實體書、DVD的店,彷彿逆流前進。親戚朋友質疑:「現在沒人在看書了」、「怎會在這時候頂下一間租書店?」但她形容這是「不做會後悔,到棺材也會哭」的事。

今年36歲的解永華,人生近一半都有這間租書店相伴,在這裡認識許多好友,和許多客人交流,她自認:「有時想如果沒有這間店、我應該就是個邊緣人」。頂下店,她還想到無數同好:「愛看書的人還是有啊!」

愛看書的人真的有。談到顧客群像,解永華彷彿人類觀察家:最大宗客群是仍習慣讀紙本書的三十歲世代;中午則會有外出午餐的伯伯、工作奔波累了的業務來內閱;媽媽客群則愛借小說,一次會借好多本。

志趣相合的人在租書店聚集便成了朋友。媽媽客人會和解永華推薦有趣的穿越劇情小說,她也幫讀者牽線,有伯伯找武俠小說,解永華便拿讀書類型相近的伯伯看的書來推薦:「我說,你看的書跟他很像,你可以問他。伯伯們就變好朋友。」

不只形成另類友誼圈,師大白鹿洞店也形塑「對話圈」。解永華小時候就會和爸爸聊時事、問解嚴是什麼,大學時則愛逛批踢踢、關注時事。她對關心的議題出手策影展、書展,帶客人用不同的閱讀型態認識議題,像是最近策的川普影展,解永華表示、若是讀政治類的教科書來認識美國選舉制度,有些人或許會感到艱澀,但若看電影、也許能更有趣的吸收。而這些主題策展也能帶起討論,與客人交流。

解永華說:「(我們)不想讓現代人覺得租書店就是老派,我們也是與時俱進,關懷時事的。我也喜歡跟客人聊這些東西,大家一起討論。」

在店員林家齊眼中,解永華像是茫茫資訊中的引路者。她提及,現在資訊量大、漫畫和片子也很多,因此會需要有人介紹,而解永華一直都很願意做這個分享的角色。

解永華因為師大白鹿洞認識也喜歡漫畫和電影的朋友,店打烊還會留下來聊天。最近她與朋友熱衷於討論歷史,像是古羅馬帝國和東漢打仗誰會贏?和朋友有共通話題、也有許多觀點交流。楊煥世攝

租書店店長的工作日常:不是只在看漫畫,不能和客人搶漫畫

一頭栽入愛好,旁人看來熱血浪漫,但對於要面對營收、員工薪水、各式開銷的解永華,現實考驗不少。她回憶,接下店的前半年生意差,幾乎每天睡不好。書借不好,廁所壞了要修,疫情使客人大減……租書店店長的工作日常不是看漫畫,而是面對開店的各種狀況。

 (擔心店的狀況)媽媽都看在心裡,」解永華說。解永華的媽媽未阻擋過女兒的漫畫愛,但孩子說要頂下店面時,在租書店景氣低迷下也會擔心。解媽媽曾拉著解永華到廟裡,擲出三個聖筊加抽到上上籤才同意借錢的關卡。聖筊還真擲到了、不過上上籤沒抽到,但解永華表示,媽媽愛她、還是出手相助。現在媽媽會幫她送便當,在店裡忙到深夜、也會打電話要解永華放下工作、趕快回家。

問解永華,若有愛漫畫的孩子說想當漫畫店店長,會對他說什麼?她的回答很實際─考量經濟狀況。頂下一間店,除了熱情,她也提及,家裡目前未要她分擔經濟,自己也未結婚生子、暫無後顧之憂。現在收支差不多打平,「沒有讓我發大財、小財都沒有發」,賺到一些錢就先還媽媽。

看女兒忙,解媽媽也有不捨。記者請解媽媽分享想對女兒說的話,她表示,希望女兒晚上不要再熬夜了,健康重要,還有一句:「做自己開心喜歡的工作,過得開心,我也開心。」

現實考驗不斷、但愛漫畫的心沒被打敗。小時候就曾想過要當漫畫店店長的解永華,現在正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就像談起「愛漫畫」和在漫畫店工作有無衝突時,解永華秒答:「除了不能跟客人搶書外、一點衝突都沒有。」

網友留言「師大白鹿洞的選書真的很強」、「太用心經營害我想搬去那附近租書」,師大白鹿洞已收服不少愛書人的心。祭出一道道主題展,跨出租書店和台北電影節合作,解永華還想著要改裝地下室,未來能辦講座……繼續開發租書店的N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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