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臺灣而教創辦人劉安婷:生命的終極餅乾

劉安婷,從臺灣遠赴美國求學,拿到普林斯頓大學的全額獎學金,畢業後卻放棄紐約的顧問工作,毅然決然的回臺灣投入偏鄉教育,創辦「為臺灣而教」(Teach for Taiwan,簡稱 TFT)。選擇走一條與眾不同的路,究竟為的是什麼?

TFT為臺灣而教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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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想要跟大家分享3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是這樣的。在美國的柏克萊大學曾經做過這樣的一個實驗。他們先將一大群大學生召集起來,每3個人分成小組,然後在每一個小組裡面隨機選出一個小組長。接著他們把每一個小組都安排在個別的房間,給他們一個題目進行討論。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研究員們又回到房間,手上端著一盤要犒賞他們的餅乾,只不過這個盤子上面有四塊餅乾。研究員們想要看看,這最後一塊餅乾的下場會是如何。

你猜,這第四塊餅乾的命運會是如何呢?

結果研究結果發現,幾乎毫無例外的,多出來的一塊餅乾都被隨機選出來的小組長給吃掉了。

當然,對於這樣一個實驗結果我們可以有千百種不同的解釋。如果我們把這個實驗當做是對於世界的一種譬喻的話,那麼從某一個層次來講,我們也有可能是這個世界上被隨機選出來的小組長,若是如此,我們該如何去看待、去定義我們的成功?反過來說,當面對於這個世界上沒有辦法吃到餅乾的小組員們,我們又該抱持何種態度、甚至是責任呢?

我很喜歡分享這一個餅乾的實驗,其實是因為我認為它非常貼切的描述了我23年以來的人生。

讓一輩子不再飢餓的「終極餅乾」

從小我就覺得我像是一個餅乾怪,一個一個的第一名、一份一份的成就,就像是我的餅乾,我很愛吃餅乾,而且我很會吃餅乾。在大學之前,我覺得我已經找到了我人生的目的:我不只要考上全臺灣第一名的大學,我還要進入世界第一名的大學。

我終於在高中畢業的時候,考上全世界排名第一的大學──普林斯頓大學,而且是當時臺灣唯一一個入學者。當時的我,覺得人生的最終目的就是不斷的去吃下一塊更大的餅乾,然後總有一天,我可以吃到這個世界上最大、最飽滿的餅乾,讓我吃一輩子都不會再飢餓。我把它稱之為「終極餅乾」。

改變孩子的契機可能來自於你意想不到的小事

接著,我要講第二個故事。在大一的暑假,我有一個機會能到非洲的迦納做兩個月的小學老師。

我任教的教室非常的落後,地板是泥土,黑板是黑色油漆塗成的,我的學生身上穿的制服都是受捐贈的,所以從不曾合身。上課時間只有一半的孩子在做筆記;不是他們不認真,是只有一半的孩子有筆。

雖然環境非常的惡劣,但當孩子們面對一個從外國來的老師,總是很興奮的。只不過我從進教室的第一刻開始,就有學生和其他老師跟我警告:那個叫做瑪麗的孩子,從來沒有給任何一個老師賞過臉,叫我小心一點。而且老師還跟我說:「如果妳硬要管她,她可能還會揍妳」。

當時的我總覺得,忽略她好像反而便宜了她。所以當時十八歲的我,很堅持的決定每一天進教室都要跟她說:「嗨!瑪麗,你好嗎?」

「嗨!瑪麗」、「嗨!瑪麗」……

就這樣,「嗨!瑪麗」這句話我講了四個星期,她一個反應都沒有,從來不理會我。就這樣我又繼續講了一整個星期,到了第五個星期的時候,她忽然抬起頭說:「我並不好。」但是任憑我怎麼問她,她還是不理我。

「嗨!瑪麗」、「嗨!瑪麗」又講了一陣子,到了第七個星期的時候,她忽然抬起頭說:「我並不好,我媽媽打我。」但是,任憑我怎麼努力,她還是不願意跟我講一句話。

很快的,到非洲迦納教書的兩個月任期一下子就結束了。到了我教學的最後一天,我走到我的教室,和我的孩子們說再見。說完再見我就往校門口走去,那裡有臺巴士等著要載我去機場。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到背後有「答、答、答」的跑步聲,我嚇了一跳,轉過頭去看,竟然發現是瑪麗!她正朝我跑過來。

我嚇了一跳,以為她要來揍我,沒想到臨走前終究還是被她追上了。

我停下來,那一天天空正下著毛毛雨,地上滿是泥濘,我的腳上當然也都是泥土。當她追上我的時候,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蹲下來,用手把我腳上的泥土一次又一次地抹掉,然後她站起身,往教室跑去。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瑪麗。當我看著她跑回去的身影,就忍不住哭了。

那是我第一次驚訝的意識到:帶給孩子一個改變的契機,竟然會是我日復一日那不起眼的一聲:「嗨!你好嗎?」

我問自己:如果今天我可以為瑪麗留下來的話,那麼她的故事、我的故事,是否都會有所不一樣呢?

教育不一定是滿腔大道理

第三個故事,我要分享關於海地(the Republic of Haiti)這個國家。在2010年前,海地經歷了一個非常大的大地震,海地的人口其實不到臺灣的二分之一,但當時的死亡人數比起臺灣921地震卻多上100倍以上。

我到海地的時候其實離大地震已經過了一年,但他們仍然窮到連總統府的建築都沒辦法修復;窮到幾乎沒有一個人可以埋葬自己的親人,所以十幾萬死亡的人口就丟在一個大坑裡一起埋葬;窮到三分之一的全國人口仍然住在帳篷搭建的難民營裡。

看過他們所經歷的一切之後,我覺得自己非常渺小,我覺得「我到底有什麼道理可以教給你們?」所以除了上課時間之外,我大部分的時間很少講話,我只不過去一個又一個的帳篷裡,聽我的學生們講他們的故事,陪他們一起哭、陪他們一起笑。

回到美國之後,我的海地學生們會想辦法用網路和我保持連絡。其中有一個學生(他其實年紀沒有比我小幾歲),他用法文跟我說:「老師,我從來沒有停止講過妳的故事」,我說:「同學啊,我沒有什麼故事,你明明知道我很少講話,我哪來的故事跟你講」。

他說:「老師,因為就只有你來的時候,沒有滿腔的大道理要講給我們聽。只有你在的時候,用你的聆聽告訴我們:『我們的生命,就算沒有辦法改變了,都仍然有它既有的價值』。」

我分享這三個故事,其實是希望在某一種程度上,描述我這個餅乾怪從追求所謂的「終極餅乾」,到選擇回臺灣創辦 TFT 的一個旅程。

我們的社會告訴我們的孩子:「孩子,餅乾愈多,快樂愈多。」所以我們不斷的、竭盡其能的去吃各樣的餅乾,不論這個餅乾是成績、是成就、是外表,或是任何讓我們可以感到滿足的東西。我們做這樣的事情,好讓我們比別人更快樂。

我就曾經是這個追逐餅乾比賽中,最強、最快樂的佼佼者之一;然而我卻發現當我在狼吞虎嚥之後,與其說我的心充滿了快樂和飽足感,還不如說它已經飽到、脹到看不到眼前的世界,也感受不到身旁的溫度,它只是愈來愈冷、愈來愈空而已。

但當我的心,因為瑪麗、因為海地的孩子們而開始破碎的時候,我反而開始恢復了知覺。我也才看到原來真正的養分,是來自於每一份破碎的生命所帶來的堅韌、希望、和愛。也正因為這些養分,才真正開始去填滿我的心,我才體悟到,原來最令人飽足的餅乾,是最柔軟的自己。生命的破碎原來是為了給予,生命的破碎原來是為了祝福別人、更祝福自己。

而當我們的心能夠破碎的時候,世界就不再是我們之外,而是能夠湧入我們心中。當我們能夠吃到世界那一塊餅乾的時候,可能再也沒有比那一塊餅乾更大、更令人飽足的。那對於我而言,才是所謂真正的終極餅乾。(文字整理:黃麗瑾)

劉安婷的與眾不同學習密碼

找個值得耕耘的地方,種下你的幸運

你種下的幸運不會白費,它會發芽、會結果,甚至可能長成森林。你不僅不會失去你的幸運,你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個比原本更幸運的人,而且這份幸運是有根的,別人永遠搶不走。

時常問自己:「我想要拿這份幸運,做什麼事情?」

當有一天,你跟我一樣有機會問自己: 「我拿幸運,做了什麼?」 我希望你也能夠充滿驕傲、充滿喜樂的說:「即使當世界充滿了不完美,即使外面充滿了醜陋,但是我拿了我的幸運,選擇善良、選擇溫柔、選擇在乎、選擇去愛。」

*本文摘自親子天下《晨讀10分鐘:我的成功,我決定》,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延伸閱讀

劉安婷 劉安婷

劉安婷

TFT創辦人

臺中女中、美國普林斯頓大學公共與國際事務學院畢,為非營利組織「為臺灣而教」(Teach for Taiwan,TFT)創辦人。2016年《 富比士》 公布亞洲「 30 歲以下青年創業者」 名單,選出亞洲具創業精神與領導潛力,有改變世界的能力的三十歲以下年輕人,看好他們未來成為趨勢領袖。臺灣上榜兩人,劉安婷是其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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