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學邁可桑德爾：小小孩也能透過說故事，學習思辨

作者：賓靜蓀 桑德爾是哈佛大學法學院的教授，但是他的教室不只在波士頓的哈佛大學校園。桑德爾擅長以蘇格拉底式的對話討論，帶領學生和聽眾，在直覺反應和正義原則之間，來回思考。他認為，批判思考、道德推理的能力，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從小就開始說故事給孩子聽。他應學術交流基金會（Fulbright Taiwan)之邀，將於六月二日來台北演講...... 說邁可‧桑德爾（Michael Sandel）是全世界最知名、最有影響力的大學教授之一，應該不為過。 他的「正義」課，是哈佛大學有史以來第一個做成電視節目的課程，並免費放上網路。他的教室，從美國波士頓校園，擴展到全世界，甚至搬進亞洲大型的戶外展演場，享有如「搖滾明星」般的崇拜。在英國BBC錄製的「全球哲學家」節目，他和全球三十個國家、六十位參與者線上對話，討論全球暖化等議題。他的書全球熱賣百萬冊。 桑德爾擅長以蘇格拉底式的對話討論，帶領學生和聽眾，在直覺反應和正義原則之間，來回思考。一向激勵成人透過思辨，關心公共議題，但他認為，批判思考、道德推理的能力，應該從小就開始培養。2016年，他和也在哈佛任教的太太基庫‧阿達托（Kiku Adatto），共同推動一個說故事計畫（Babayan Story Project），希望透過聽故事，讓更多孩子學習用自己的話說故事、並參與討論。 桑德爾將於六月二日（星期五）下午，應學術交流基金會（Fulbright Taiwan)之邀演講，《天下雜誌》將會直播演講內容。《親子天下》在端午節，越洋專訪了桑德爾，他以自己和太太為例，談如何用睡前故事和餐桌談話，培養兩個兒子的思辨能力。以下為專訪精華： 批判思考、道德推理的習慣不能等到大學，應該從小開始練習、培養。為鼓勵孩子參與這個過程、發展這些能力，我太太基庫‧阿達托和我從當父母的體驗中，發展了一個說故事計畫（Babayan Story Project）。 ▲ 桑德爾和太太基庫‧阿達托（中）鼓勵所有父母利用好故事，為孩子的成長熱身，左為長子Adam。邁可‧桑德爾提供 我們在兩個兒子兩、三歲的時候，就利用每天晚上的睡前時間，跟他們說故事。我太太自己編了一個兇猛怪獸Babayan的故事：Babayan很容易憤怒，大家都怕他，它威脅到其他動物的生活。有一天星星女王把他送到一個奇幻島上，他認識了各種新朋友，最後他從一頭自私、憤怒的野獸，轉變為一個平和的動物，學會交朋友並且保護別人。兒子們很喜歡聽，有時也提出加入某種動物角色、冒險情節的要求。這個故事講了四年，也是他們第一次參與一個故事發展的經驗，同時，他們開始思考什麼是對／錯、公平／不公平等各種問題。 那個時候，我的孩子對「害怕」這個主題最有興趣。我認為孩子對讓人「害怕」的角色有種愛恨情結，因為這樣的角色激發他們的想像力。每個孩子都在自己的生活中經歷過某種類型或程度的害怕，當他們看到在想像世界裡，讓人害怕的角色會改變，他們感到安心。Babayan其實一開始很壞，會去霸凌別的動物，但逐漸的他學會去克服自己的惡劣行為，但最後他轉變了，其他的動物也學會，害怕、恐懼是會消失的，儘管這樣的學習要經過一段很長的歷程。 ▲ 即使是小小孩，都可以透過說故事、詮釋故事和角色，練習道德推理的能力，桑德爾和太太從小就和兩個兒子共讀、一起討論。邁可‧桑德爾提供 我認為很多的學習和道德推理，始於克服恐懼。每個孩子都害怕被霸凌，他們會去想，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也會學到，即使是霸凌者也能改變，跟人和平相處。 我認為很多的學習和道德推理，始於克服恐懼。每個孩子都害怕被霸凌，他們會去想，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也會學到，即使是霸凌者也能改變，跟人和平相處。霸凌、憤怒、暴力等都是學校生活裡很常見的問題，孩子很難在別的情境裡啟齒討論，但講故事為他們提供了一種舒服的表達方式。 根據這樣的經驗，我太太把它寫成一本書《Babayan and the Magic Star》，Babayan經過一次次道德上的旅程，學會理解其他朋友，並轉化為一隻好動物。我們還為老師和家庭寫了一本導讀手冊，如何利用這個故事，幫助更多孩子，不僅讓他們喜歡聽故事，也用自己的話去說故事，參與和家人、老師的各種討論。在陪伴兒子的過程中，我們相信，即使是小小孩，都可以透過說故事、詮釋故事和角色，練習道德推理的能力。 當然，多半孩子在睡前只想聽故事，但在全家一起吃早餐或晚餐時，他們會想討論，也許是前一晚聽到的故事，也許是學校裡或遊樂場上發生的事，再長大一點，就是他們在媒體上看到的新聞或公共議題。我們很重視全家一起吃飯，隨著孩子的年齡，餐桌上的討論越來越深入和擴大。 我並不認為讓孩子從小就練習參與討論，會和亞洲尊重長輩的習慣相違背，但不代表父母一定要提供正確答案。邀請年幼的孩子，為自己思考，跟父母一起討論，之後他們就能和老師、同學討論。 我在哈佛的課堂上，從來不告訴學生們應該相信什麼。我邀請他們跟我、跟彼此、甚至跟歷史上的大師，一起來批判思考、道德推理。 我在哈佛的課堂上，從來不告訴學生們應該相信什麼。我邀請他們跟我、跟彼此、甚至跟歷史上的大師，一起來批判思考、道德推理。在教室中，我不堅持我講的每一件事都是正確的，我只是提供問題，知道有些學生會同意，有些不同意，我鼓勵他們說出來，在課堂上挑戰我、挑戰同學、甚至挑戰歷史上的哲學大師。的確，這需要放下某種程度的權威，但我並不以為意，因為我認為身為老師，就是應該啟發、鼓勵學生去批判思考，即使他們不同意我的意見，那都是學習的一部分。 我覺得父母和孩子之間也是這樣。在餐桌上，父母應該鼓勵孩子批判思考，參與討論，不論是學校的事、新聞或世界發生的事。即使那代表要放下某些父母的權威。但我卻認為，這樣的討論氣氛，反而強化了家人之間的緊密連結，因此創造了一個家庭的傳統。我兩個兒子分別已經29、31歲了，家中這樣互信、彼此尊重的討論還持續著，我們的關係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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