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慧：當小一老師其實也要很有膽量

我教書二十幾年了，先是教了1年小一，就被叫去當行政6年。後來，發現自己還是最愛教書，行政的課太少，所以又轉回當中年級導師。然後，發現有些孩子，如果我能再提早個2年教到他，或許問題就不會那麼嚴重。

結果，我就挺個大肚子（那時懷著老二），找主任一定要答應讓我教小一（但因為預產期是7月，產假會放到9月中，主任不喜歡小一導師錯過那最美好的半個月），只答應我，再2年一定讓我教小一。

2年後，如願了。從確定教室後，我就把教室粉刷、清洗，布置得很有童趣。新生入學日，我還準備一堆小禮物，讓孩子、家長滿載而歸。沒想到，開學第三天，孩子放學後，我靠在教室窗台邊，忽然一整個無語問蒼天的感覺。天啊！這樣每天像打突擊戰的日子，我撐得過去嗎？

開學的第一、第二天，因為在開學前就做好萬全準備，每個孩子的簿本，我都早早填上班級、座號、姓名，該收的資料，我也當天歸檔，電腦建立，一切看來順心應手。但剛到教室，哭著說想媽咪、外婆的孩子，總止不住哭；上課總有小孩舉手，說他很想尿尿，既擔心他出教室的安全，又不能叫他憋尿；我說了話，一定有小孩舉手問，那句話裡的關鍵字是什麼意思（小一前10週，孩子就像是剛來都市的可愛小動物，什麼都不會，什麼都搞不清楚），不斷打斷我的上課進度。

有小孩直接在教室尿下去，因為他不敢舉手說要上廁所，怕老師不開心；有小孩說他只是放個屁，就拉在褲子上了；有小孩因為吃太多，下課又玩太兇，就啪的一聲吐了一地；有小孩玩個溜滑梯就被別人推下來，頭腫了一大包；有小孩就像慈禧太后一樣，被同學簇擁回教室，因為她雙膝都擦傷流血；有小孩一直喊餓，問什麼時候有點心吃；有小孩打了別人，但倔強的不肯承認自己有這樣做；有小孩看到合作社的東西好漂亮，就沒付錢，摸了一枝拿回來給我看……

上課了，有小孩找不到回教室的路；放學了，有小孩在門口等不到媽媽，自己哭著走回來找我；都下午1點了，還有媽媽打電話問我，她的孩子怎麼還沒回到家……不管多晚，家長擔心某事，也打電話找我聊（所以，後來我只給手機號碼，至少晚上還能關小聲，不會吵到全家人）。我那時在想，我是哪根神經搭錯線，怎麼選了當小一導師呢？

還好，孩子成長的速度，比我想得還快，孩子互相幫忙的熱情，讓我覺得他們好可愛。就這樣，2年後，還是繼續當低年級老師；就這樣，又過了十幾年了……

當小一老師其實也要很有膽量。小三以後的老師，都能問到之前的老師，孩子和家長大概是怎麼一個樣。小一的，沒人可問，只有且戰且走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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