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中的飛羽精靈

嘉義市興安國小 蘇義發 緣起 對自然生態開始有興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大概是自己本身學習科學的背景，經常對身邊生活周遭的事物，多了一分敏感。打從一雙兒子在媽媽的肚子裡，夫妻倆兒就經常帶著兄弟倆上山下海。至今，幾乎台灣島的大半鄉鎮都曾留下一家人的足跡。「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在山、海間，一花一草都是感動，只要停下忙碌的腳步，就能體會到屬於大自然中的生命。 向鳥類學習 真正對鳥類開始深入觀察探究，源自於一年多前參加嘉義市野鳥學會所舉辦的「八掌溪親子賞鳥活動」。當時有一股衝動與感動，心想八掌溪就在就在自己的生活周遭，為何從來都沒有注意到屬於在地的鄉土生態之美？在老婆的默許下，買了一支超出預算外的單筒望遠鏡。從此之後，透過這扇視野之窗，開啟了前所未體驗到知性之旅。生活中的腳步不再凌亂無的，身處大自然中，生命裡增添了更多的感動。 去年的四月三日，在中庭的黑板樹稍上，發現了校園中的一對藍色飛羽精靈—黑枕藍鶲開始坐巢抱卵，從那天開始，每天都持續觀察記錄，直到四月廿三日終於在單筒的視野圈中發現了新生命的喜悅，經過廿天的蟄伏後，忍不住內心的激動，在卅分鐘內按下了一百四十七張的快門，記錄這值得紀念的一刻。可惜週休二日後的星期一，卻不見枝頭上親鳥的蹤跡，巢中亦失去了生命的跡象，令我心情頓落谷底。 兩個星期過後，在同一棵黑板樹上的另一個角落，再度發現這一對黑枕藍鶲親鳥第二次的坐巢抱卵，令我士氣大振，原來生命終究不甘就此結束，也相信經過第一次的觀察記錄的經驗後，對於第二次的觀察有很大的助益。每天上下班總是重裝備上肩(單筒望遠鏡加上三腳架)，但總覺得這是一種責任的負擔，倒也不覺得辛苦。觀察記錄的第三天，氣象報告說梅雨鋒面來襲，當天下午的一場風雨果然打亂了枝頭上抱卵孵幼的一對親鳥。透過望遠鏡觀察黑枕藍鶲在風雨中的反應，小小的身影更顯孤單，雨水淋在黑枕藍鶲的身上，還好並沒有澆濕小黑枕藍鶲夫妻的意志。牠們以自己身體擋住雨水，保持巢中卵的溫度，幾聲短促叫聲後就換手輪流抱卵。連續幾天的天氣型態都是如此，前一分鐘出太陽，可能下一分鐘就下雨了，偶爾蟬聲、偶爾雨聲，讓人摸不著頭緒。午后的一場雨，又急又快，透過望遠鏡的鏡頭看到，母鳥依舊盡職的守候在巢裡。在雨中，母鳥偶爾動動身子，並無起身的意思，重新調整一下坐巢的姿勢，繼續抱卵，好一隻盡職的黑枕藍鶲啊！那種透過鏡頭的感動，又豈是筆墨、鍵盤所能夠形容。 樹上蟬聲不斷，夏天真的來臨了，學校圍牆旁的那一棵鳳凰樹也正開得豔紅。大自然的生命力隨處可見，就連等待新生命誕生的黑枕藍鶲親鳥、望遠鏡這一頭的我亦是如此。母黑枕藍鶲隨時都警覺著四處的狀況，偶爾的幾聲「回！回！回！」警告著可能進入警戒領域的入侵者。但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如此安詳，這不正是我們所期待的嗎？ 五月廿七日，才一上樓，遠遠就見到站在巢外的藍鶲身影，那種感覺和第一次孵化成功時完全一模一樣。「難道真的孵化了嗎？」可是從教室這邊的角度，無法看見巢內的情況，當然也看不見藍鶲寶寶。下午經蔡任展老師的證實，他拍攝到巢中的寶寶了。放學後，學生都回家了，再度架起望遠鏡（只敢透過望遠鏡觀察，嚴守觀察的界限），更換角度再次拍攝，不斷地按下快門，共拍攝了一百卅六張。心中既喜悅、又矛盾，喜悅的是，新生命再度誕生，矛盾的是，上次孵化後藍鶲寶寶無故消失的謎，會不會再度上演？無論如何，總是喜悅大過矛盾吧！ 藍鶲寶寶孵化後第二天的午休時間，六年級的三位小朋友發現了藍鶲坐在巢中，竟然趴在欄杆處指指點點，我差點跳了起來，因為這已嚴重干擾到藍鶲的育雛。不過為避免引起騷動，我還是隱忍下來了，因為既然藍鶲會選擇在此處築巢，相信牠們已經習慣了來來往往的人群。最近看了幾篇文章，鳥類攝影似乎也可能干擾到牠們，或者是因為引起其他人的好奇，而間接傷害到牠們，所以要特別小心謹慎。因此連續兩天，都選擇放學後沒人的時間，再做攝影的工作，將干擾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希望知道藍鶲育雛的其他人，在聽到我的警告：「小心！別太靠近！」時，能夠體會到我的心情。只希望藍鶲寶寶快快順利長大離巢，讓興安黑枕藍鶲的繁殖，增添一筆成功的紀錄。廿九日早上第三節課正在改作業時，一隻小鳥的身影飛入教室，因為以往也有麻雀、白頭翁飛進教室，所以不以為意，怎知轉頭一看，藍色的身影竟然距離我不到一公尺，一個漂亮的飛行轉身，捉到了蟲兒，又飛出教室。這一刻讓我的心中感動了許久。在育雛期間，親鳥的羽毛，明顯地沒有繁殖初期的光采鮮豔，廿四小時不停地守護在雛鳥的身旁，天性如此，又怎不令人感嘆造物者的神奇。高等智慧如人，該好好思考檢討了。 五月卅一日，又是一天的大雨，一陣又一陣的大雨，真怕黑枕藍鶲一家「鳥」會撐不下去，不過當遠遠望去，看見巢邊的身影，一顆心才又放得下來。早上沒有空堂架單筒拍攝，下午天氣又轉陰了，光線不足拍了幾張，就決定放棄了，等下午放學後再拍。當送走學生後，在老地方、老角度架起相機後，糟糕！連巢的影子都找不到，用肉眼仔細瞧瞧，原來一陣又一陣的大雨已經將黑板樹的樹葉移動了位置。左閃右閃，總算找到了拍攝的角度，但整個人幾乎是騰空的掛在牆壁上，焦距也不好調。蔡任展老師上來看我的拍攝情形，看見我是掛在牆壁上拍攝的窘樣，笑我說這麼辛苦還要拍？心想：藍鶲親鳥大概比我辛苦十倍以上吧。 從發現第一隻藍鶲寶寶孵化後，六月五日正好是第十天，依據文獻記載，該是雛鳥離巢的日子。早上一到校，經過三樓一看，果然已經剩下空蕩蕩的巢而已，三隻幼鳥一大早就已經都離巢了，才驚嘆著大自然的奧妙，藍鶲是如何計算經過的日子？如何知道第十天該離巢了？正驚訝時，更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在一樓黑板樹下打掃的同學，捧著一隻黑枕藍鶲的幼鳥上樓來，那不正是望遠鏡那一頭，每天看著牠長大的藍鶲寶寶嗎？一下子也不知該如何處理？因為手上的藍鶲寶寶右腳似乎已經嚴重受傷了，無法自行站立。第一個想法是把幼鳥放回巢中，不過擔心牠仍會繼續嘗試離巢，如果再一摔，可能就不是再斷一隻腳而已。經過幾位老師討論後，決定讓藍鶲寶寶放飛，將幼鳥置於頂樓安全處。不過經過兩節課，不放心再上樓看，幼鳥已經移動位置(牠已經會短距離飛行，真是佩服)，但是仍不見親鳥接近的跡象。大自然給了生命如此神奇的力量，但卻也是最現實的，不是嗎？蔡老師笑我像鳥爸爸一樣用情太深，不適合當觀察者。或許他說的對吧！下午的一場大雨過後，才正擔心著上午頂樓的那一隻藍鶲幼鳥，連續好多聲「唧！唧！唧！唧！」短促叫聲，又再度吸引我的眼光。 因為那正是黑枕藍鶲親鳥和幼鳥聯絡的聲音呢！架起單筒，找到了親鳥的身影，不過親鳥的周圍，並沒有發現幼鳥的蹤跡。因為以前所拍的黑枕藍鶲都是蹲坐巢中，隨手拍了幾張，在枝頭上靈巧跳躍的黑枕藍鶲，就當作是這一階段觀察的結束吧！哪知準備回家時，一點小黑影從黑板樹叢拙劣地飛入健康中心後方的樹叢裡，緊接著又是一個藍色身影靈巧的身影跟著飛入，直覺告訴我，那個小黑點是黑枕藍鶲的幼鳥，親鳥又是「唧！唧！唧！唧！」的叫個不停，果不其然，發現了藍鶲幼鳥停棲的枝幹。經過一整天的搜尋，總算確定：至少還有一隻藍鶲幼鳥成功離巢存活的紀錄。更換拍攝角度又拍了幾張，才第一天離巢的幼鳥，已經能飛上飛下了，而藍鶲親鳥也在一旁飛上飛下地關照著幼鳥。再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生命力的強韌，這也算是在觀察札記中，劃下了一個完美的休止符。 後記 六月十一日，再次在枝頭上觀察記錄到十六天齡的藍鶲寶寶。隨著幼鳥逐漸長大，我想越來越難期待下一次再看到幼鳥的身影了，而且「看得到不一定拍得到」，所以每一個難得的鏡頭，都為藍鶲留下一筆珍貴的紀錄吧！在觀察黑枕藍鶲的這一段時日中，每天早上到校，總習慣性的從後車廂拿出單筒望遠鏡、角架，背上三樓的教室，似乎不拿這些裝備，走路都會斜一邊呢！拍攝黑枕藍鶲、觀察黑枕藍鶲，一切都是機緣，黑枕藍鶲築巢如此的靠近，使我的觀察更貼近，或許明年、下一次，都不會再有如此機會了吧！ 黑枕藍鶲親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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