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成功模板,雄中雄女生號召「終結放榜新聞」!北一女校長:佩服

活動的媒體發言人、高雄中學3年級學生歐孟哲接受《親子天下》記者訪問表示,去年有考上台大醫科的雄女學生情事被報導出來,今年甚至延續報導了該對情侶的分手,讓他們深感學生被侵犯隱私;而且放榜新聞的個人故事,是把成功定義為好成績,鼓勵學生去追求高分,忽略探索...

▲ 圖為108學測建中考場,家長為考生加油打氣。楊煥世攝

▲ 圖為108學測建中考場,家長為考生加油打氣。楊煥世攝

大學學力測驗25日公布成績,由高雄中學和高雄女中等校學生發起的「終結放榜新聞:拒絕成功模板,停止製造神話」的活動,邀請雄中 、雄女校長連署,不主動提供學生的成績和錄取結果給媒體報導,希望終結升學主義對成功的狹窄定義。活動不但在網路上獲得響應,台北市議員邱威傑(呱吉)也行文台北市各高中,用行動表示支持。

25日大學學力測驗公布成績,以往媒體都會大幅報導各明星高中學測成績亮眼學生,請學校配合訪問拍照。高雄中學和高雄女中等8名學生近日在網路上發起「終結放榜新聞:拒絕成功模板,停止製造神話」的活動,要求雄中、雄女校長答應不主動提供應屆學測成績優秀學生給媒體,目前已獲得雄女校長林香吟承諾,累積兩天也已經有1.7萬人響應活動,包括台大電機系教授葉丙成、獨立歌手鄭宜農和人本教育基金會等。台北市議員邱威傑也用行動響應活動,行文至台北市各公私立高中,希望各校減少「負面滿級分報導」文化。

學生抗議:報導高分生,窄化成功定義

活動的媒體發言人、高雄中學3年級學生歐孟哲接受《親子天下》記者訪問表示,去年有考上台大醫科的雄女學生情事被報導出來,今年甚至延續報導了該對情侶的分手,讓他們深感學生被侵犯隱私;而且放榜新聞的個人故事,是把成功定義為好成績,鼓勵學生去追求高分,忽略探索或開發自己的興趣和潛能,窄化了成功的定義。

他們也擔心,學校提供個人故事給媒體的行為,會影響學校的辦學風氣和價值,加深升學主義的想像。尤其放榜新聞多在窺探學生隱私,但學生缺少面對媒體的經驗,容易被斷章取義,因此期待媒體和學校能避免學生遭受輿論傷害。

他們呼籲學校,在放榜時間,不再主動發出採訪通知,或是將學生成績與錄取結果提供給媒體報導;也呼籲媒體關心教育改革等議題,避免強化升學主義的新聞。

「終結放榜新聞」承諾書,雄女校長響應

終結放榜新聞的活動分為兩部分,第一階段是邀請雄中雄女的校長加入連署,希望不再主動發出採訪通知,避免將學生的成績和錄取結果提供給媒體報導。目前已經有高雄女中的校長林香吟的承諾書,學生預計今天會到雄中與校長對談。

活動的第二部分則會針對拒絕簽署的學校,在放榜當天舉牌抗議,也向社會傳達理念。歐孟哲表示,受限於團隊成員的組成,這次先以雄中、雄女做為發起學校,邀請校長加入連署,但是他們也歡迎其他學校響應活動,相關承諾書等都在網路上提供下載。同時,他們也歡迎高分群的學生用行動響應活動,拒絕媒體採訪。

北一女校長:佩服發起活動學生

對於學生發起的活動,一位不願具名的媒體記者表示,發布考試成績的日子,「當天(全國性)的成功定義」當然是屬於成績好的人,如同運動會、技藝(能)競賽的日子,成功就屬於拿獎牌或重大突破的人。然而就現今媒體實務上,能佔據大版面正面報導的學生,多半是有特殊表現或才能的,不是讀書考試的。因此建議學校在學生同意下,多介紹不同面向的優秀學生,才能運用媒體傳播「行行出狀元」的觀念。

建中校長徐建國說,建中從兩年前就已經在申請入學的第一階段放榜時,不再提供「台大五冠王、六冠王」等報導素材;今年則會近一步思考,避免提供4科滿級分(今年大學校系學測檢定採計最多選4科)的學生姓名與相關數據。他也表示,學校辦學的目的並不是呈現好的成果或是個人的成功故事,但有些勤勉向學的學生也可能期待有被報導的機會,因此學校也會加強與家長老師和學生的溝通,避免同學有失落感。

徐建國呼籲,面對放榜新聞,教育部應該以全國一致的方式,提供相關數據,協助學生解讀自己的成績和落點,避免各縣市或是各校有不同的處理方式。

北一女校長楊世瑞表示,學校辦學本應著重在學生更長遠的未來,而非眼前的放榜,北一女尚在思考學測放榜當天的新聞處理。她也對學生發起活動感到佩服,期許未來學生在看新聞或是解讀媒體報導時,可以有深入的資料收集與自己的判斷,避免人云亦云,培養批判思考。

《親子天下》取得發起學生同意轉載,以下是該活動論述聲明全文:

「終結放榜新聞:拒絕成功模板,停止製造神話」論述

下星期一(2/25)學測放榜日在即,考生在等、家長在等,他們緊張得合情合理。但台灣特有的風景是:放榜日在即,校長在等、媒體在等、學校在等,整個社會都在等。


等什麼?他們等的是:一放榜,採訪通知發出去,記者進到學校來,滿級分榜單貼滿滿。每年一到這個時候,報紙版面上、電視新聞台裡、人人口中比較的,都是「哪間學校有多少個滿級分」。彷彿「成功」就只有那個樣子,學生的生命裡就只有這點可取,學校拿學生的名字貼滿紅榜打廣告天經地義,而整個台灣也就只有這件事值得關心。

每年都是同樣的放榜新聞洗版,我們不禁要問:這樣的新聞,到底意義何在?

|被定型的「成功」,終究是升學主義的形狀|

這些新聞或許採訪了不同學校、撰寫了不同的故事,但傳遞的都是同一套「成功學」。它給定了一塊模板,告訴社會,這些能站在這裡的學生,就是「成功」的樣子——這裡的「成功」當然是學業上的、在升學考試裡取得的滿分。故這場展示不只是純粹無害的故事分享,它所傳遞的訊息再製了升學主義對「成功」的想像,把這兩個字定義在「取得好成績」的框架裡,進而要求學生去追求、選填某些普遍被社會重視的高分科系。在這樣的文化底下,學生不被鼓勵去探索或開發自己的興趣和潛能;而就算學生有了自己的志向,也時常被迫不能自主的選擇,扼殺了更多元的自我實現可能。

|「成功」只要努力?階級擺在哪裡?|

2002年,台大經濟系教授駱明慶發表論文〈誰是台大學生?〉,指出階級在聯考制度中的決定性影響,打破「聯考制度最公平」的迷思;2016年,聯考時代早已結束,駱教授再推出〈誰是台大學生 2.0〉,告訴社會:不平等並沒有隨著聯考時代一同結束。

許多學術研究都說明了,除了個人努力之外,原生家庭的階級、經濟狀況、父母教育程度等都在學生的學業成就裡佔有決定性的因素,考試從來就不是一場平等的競爭。但放榜新聞只是一味的將滿級分的學習成就當作努力的成果,對這樣的因素和不平等被視而不見,進而消去了對制度本身的反省。或許有人會說,每年的放榜新聞也包含了對出身清寒家庭和身心障礙學生的採訪,但在缺乏對制度本身根本性反思的情況下,這樣的訊息比起是對其他出身中下階級學生的鼓勵,更多成了對制度的矯飾和痛苦的來源:翻轉階級的神話(神話只是少數,更非常態),將所有制度的不平等形塑成個人不夠努力的後果。不平等的制度在放榜新聞裡逃過一劫,學生卻得承受更多的責備。

|學生的故事,社會的消遣,能有多嗜血?|

一位去年受訪的學長和我們提到,當時在校長和主任一一介紹完受訪同學後,媒體就開始追問他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故事」,如果回答沒有,媒體則會繼續追問或誘導他們說出關於自己家庭等私人資訊,甚至在四十分鐘的訪談結束後,還留了兩位「故事特別精彩」的同學下來單獨受訪。

比起表揚學生或是賦予學生話語權,放榜新聞更多是刺探學生私事,再將其剪裁為符合大眾胃口的故事,以製造話題或衝高點閱率。學生多半沒有和媒體應對的經驗,也不曉得說出口的話會如何被媒體呈現,斷章取義、做出荒謬結論更是時有所聞。那不是學生的錯,該負起責任的,是嗜血的媒體,和沒有盡到保護責任、甚至是本身就參與製造這些新聞,無視於學生可能遭到輿論傷害的校方。

|不要再推拖,終止學校和媒體的共犯結構|

放榜新聞的問題和亂象存在已久,在學生或網路社群中不時會耳聞對此現象的不滿和批判,卻從未見學校和媒體有更全面性的回應或檢討;而學校和媒體在面對關於這些現象的指責,也往往將問題歸咎到家長要求、社會期待、閱聽眾接受度等藉口,試圖在身為教育者或媒體工作者應盡的責任和應有的倫理中開脫。這樣的現象絕非只是某一方的責任,而是學校、媒體、社會等多方構成的共犯結構;社會文化或結構下的不得不然也絕非藉口,學校和媒體都握有相當的權力,唯一不發起改變的理由,不過就是:他們寧願繼續把學生當成炫耀辦學成果的榜單和收視率、點閱率來源。

作為學生,我們要求學校停止在學測、繁星、第一階段申請、第二階段申請、指考、指考分發等結果放榜後,主動發送採訪通知、主動將學生成績或錄取結果資料洩漏給媒體,並拒絕接受採訪;作為學生、閱聽眾、公民社會的一份子,我們呼籲媒體停止報導放榜新聞、停止探查或報導學生個人生活和隱私、停止發佈迎合和強化升學主義觀念的新聞,而能善用第四權的監督力量,檢討升學制度中的缺失和不平等,並持續關注教育改革等議題,讓理想的教育能夠成為現實。

張益勤 張益勤

張益勤

親子天下記者

一個相信用心感受就能成就大事的小小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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