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國中小爭議｜家長王仁甫、季芹專訪：實驗教育是選更好，還是選未知？

實驗教育近年來是很多家長的另一項選擇，也更是一種全然無經驗的新嘗試。爸媽要跳脫自身舊有求學、教養經驗，也要跟著孩子不斷變換與調整。到底，實驗教育是「不一樣的選擇」還是「一定更好的選擇」？明星夫妻王仁甫、季芹以宜蘭縣人文國中小家長身分，在這次學校被縣府提前終止契約的爭議中，說出他們的第一手經驗。

作者：程遠茜

實驗教育近年遍地開花，順應法條鬆綁，因應家長需求，也迫於少子化，學校轉型的壓力，愈來愈多地方政府投入公辦民營實驗教育，家長與孩子能擁有的選擇權也愈來愈多。然，選擇一項與所有人過往經驗不同的未知教育型態，在前中後要先思考什麼？爸媽又要如何看待和定義這樣的選擇是「好」還是「壞」？

開辦以來，爭議甚至訴訟不斷的宜蘭縣人文實驗中小學，在課程架構快速變動、教師與家長緊密合作讓課程勉力運行、學校行政端與基金會在學校的角色定位等多重疑慮之下。今年家長陳情質疑校方營運，宜蘭縣府教審會在11月28日決議要提前終止合約（人文國中小爭議｜宜蘭教育處長：不能只顧教育理念，犧牲教育價值），在學的家長人心惶惶。回歸到替孩子選校的心路歷程，也有不少家長撇開營運部分，力挺實驗教育開放和打破體制的學習環境。

以下是人文中小學四年級與五年級家長，藝人王仁甫、季芹單純以家長選校及參與的角度，分享自己為人父母，選擇實驗教育的心路歷程：

選擇不一樣的教育，選擇的是未知

Q：當初為何選擇實驗教育？

王仁甫：我都跟別人說我們是「王母三遷」，不論是為選校租房子、賣房子、買房子我們都做過。讓我下定決心想嘗試不同教育的，是一張女兒在一般學校的考卷。題目上要孩子列出三項交通工具，我的女兒寫了駱駝、大象、馬讓老師說錯。我問女兒為什麼寫這個答案，她很清楚地跟我說，駱駝是沙漠的交通工具、泰國人騎大象、馬是以前人和其他地方的交通工具，我覺得也對，想說去問問看老師。回覆當然是因為標準答案評分的原因，所以我開始思考，要不要來選擇不一樣的環境？

季芹：小學之前，我們也嘗試過費用不低的學校，當然也都打聽過。但那時候我因為整個環境壓力，必須每天盯著女兒完成作業，我和爸爸常輪流進女兒房間「拍桌子」，有一天我就跟爸爸說，這真的不是我要的親子關係。

Q：那為何選擇宜蘭人文中小學？

王仁甫：第一次我參訪人文，回去馬上跟媽媽說，我絕對不會把我小孩送到這所學校，不行、不考慮。我看見老師在前面上課，孩子倒在後面地上，還有很多孩子在後面小角落玩遊戲，教育再好我都會擔心，覺得非常不尊重老師。但是後來還是有很多人、媽媽也看了些文章都說不錯，還是覺得這些人是頭腦有問題嗎？但我第一次來沒有深入、也沒有參與家長會談，所以我決定再來一次。

我開始問老師，小朋友怎麼教得這麼沒有禮貌等等，老師就開始跟我解釋，孩子會主動攝取他所需的養分。強加給他孩子不會要，先滿足他的需求，等他想要的時候，會主動來學習。我覺得這跟我的想法不一樣，但是也許這是方法。

回想我以前是個很皮的小孩，卻也曾經因為只有其中一個老師不覺得我是壞小孩，先接受了我、先陪我玩電動和聊天，那一年真的都念了第一名。

Q：孩子上學過程中，你們親師間如何處理親子、親職挑戰？

季芹：我們剛來時，常常到學校找不到孩子，然後一直變動的課程也是一堆問號。在這裡的親師不是討論孩子交不交功課、學不好，都是講如何調育孩子的狀況。

爸爸算是傳統一點的父親，之前對兒子很嚴厲、很強勢、「男孩子就是這樣子」，我曾經親眼看見爸爸誤會兒子，但是孩子卻選擇認錯，到了學校一年級情況更嚴重，老師跟我說別人搶他玩具，我在家問了兩天都不說。後來跟老師談，開始「調育爸爸」，先從根本父子關係開始改變，爸爸很棒願意配合改變，過程裡孩子都會測試父母是否真的想聽自己講話，也一直在調和。後來他三年級的個性變得很奔放，很多朋友跟我說，你兒子換了一個人。

Q：課程以及學力學習上，你們又是怎麼看待？

王仁甫：在這裡，孩子可以隨意選課上，但是看孩子這樣亂試，我又開始質疑，這樣好嗎？都是三分鐘熱度！他上個兩堂，就可以跟老師說他不要、要去別的課！老師跟我說，孩子現階段本來就不太能找到一個東西持之以恆往前發展，先多元接觸，大了之後，也許哪天回想那次經驗，就會再開始深入的學習。

季芹：那陣子父女之間，真的為了持之以恆這件事關係很緊張。其實我也是，看她這摸兩堂、那摸兩堂，知道要支持但也是很難放。後來學校解釋後，就是要我們等待，父母還是非常焦慮，但是三年級的冬天某一天，她突然好早自己出門上學，我在家裡到處找不到她，後來一問，她變得好想上學，想等鐵門拉開那一刻。

王仁甫：九九乘法也曾經是我很擔心的。有一次女兒和乾兒子一起玩，結果發現我女兒什麼乘法都不會！我又去問老師，老師就說，有學但是現在還沒用到。在下個學期，老師設計了乘法闖關遊戲，她卯起來學乘法，還自己限時練習愈來愈難的百位、千位乘法，就為了回學校拿更高的點數。

Q：如何看待此次學校辦學被縣府提早終止契約，學生學習可能變動受影響，經歷這樣的不確定，你們會對選擇實驗教育的家長說什麼？

王仁甫：家長不要抱有期待。

一般會失望或擔心，都是對他（孩子）有所期待，那不到期待值時，就會質疑。

來到人文，學校每個學期都不一樣、師資課程一直在變動，但是不變就不是人文。既然是實驗教育就有支持和反對，我們都習慣要看到實驗的結果之後才決定，但是我們不覺得現在就要全盤推翻這個學校的一切。在這裡，就只有要求讓孩子在最安全、安心的環境下學習，其他都不要有什麼期待。

王仁甫、季芹：我們沒有參與財務或行政部分，但是學校班親會都會以投票多數共識決定。在這裡家長和學校是合夥人的制度，一起把小孩子的一切弄好，所以學校發生什麼，家長都會開會了解、一起支援幫忙，我們喜歡的都是教育理念。

我自己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危機就是轉機，也許這個基金會要去承辦學校，目前看來，在行政、在經驗上都不是那麼厲害。就我們的了解，現在應該調整制度，人文中小學就是一個公辦的地方，是不是怎樣來輔導學校，而不是解約。因為對我們來說，孩子的教育，我們要怎麼提前解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