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讓學生明白學校的安全規定不容挑戰?

二O一五年五月,震驚全台的「割喉案」被確認的隔天,我班上的兩位二年級女學生,趁著十點十分的下課時間,私自避開校門口警衛,跑到學校附近的7-ELEVEN 買冰棒。因為便利商店的隔壁就是文具店,文具店老闆娘也是學校家長,她提醒這兩位女學生趕快回校,因此她們沒買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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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大傷害案件發生之後,大人到底該如何自處?我們又該如何教育這個年齡的孩子?如果責難、恐懼、封閉並不是我們想傳遞給孩子的正確作為與訊息,那麼,我們該如何讓孩子學會自我保護的人生課程?

二O一五年五月,震驚全台的「割喉案」被確認的隔天,我班上的兩位二年級女學生,趁著十點十分的下課時間,私自避開校門口警衛,跑到學校附近的7-ELEVEN 買冰棒。因為便利商店的隔壁就是文具店,文具店老闆娘也是學校家長,她提醒這兩位女學生趕快回校,因此她們沒買到冰棒就回來了。當天下午放學後,這兩位小女生本應參加學校的課後班,沒想到她倆又不經課後班老師同意,再次溜出學校至7-ELEVEN 買冰棒。她們這次得逞了,但也立即就被導護老師發現並且通知我。

台北市北投區發生國小女生被陌生人侵入校園、隨機割喉的命案,引起國內一股擔憂校園安全的敏感氣氛。重大傷害案件發生之後,大人到底該如何自處?我們又該如何教育這個年齡的孩子?如果責難、恐懼、封閉並不是我們想傳遞給孩子的正確作為與訊息,那麼,我們該如何讓孩子學會自我保護的人生課程?

針對兩位為了買冰棒而多次溜出學校,毫無安全自覺的小女生,我在前往處理之前,內心可說是百轉千迴,做了許多調適才讓自己比較平靜。以下是當時我的處理方式,或可給老師與家長們一些思考方向與參考。

一、先接受自己情緒

當我接獲通知時,當下心情可說是震驚、生氣、擔心、煩悶……各種情緒輪番交替。沒有老師喜歡這種驚嚇,尤其在全國人心惶惶之際,恐慌的想像漫無邊際在我腦中擴大,足以摧毀自己過往三十年的教育理想與理念。

當我再過幾分鐘,就要去面對這兩個孩子時,我要將自己的這些震驚、生氣、擔心等情緒原封不動的丟給她們?不,這不會是我應該選擇的方式!不管自己再怎麼震驚、生氣、擔心、煩悶,我都期待孩子們能學會人身安全的議題。

二、轉念找出孩子優點

「這樣的孩子真的一無是處?她們的行為真的不可饒恕?」禁不起誘惑而做出錯誤抉擇,妳我身邊不乏這樣的人——至少,我自己就是其中一個!口渴時當然要為自己選擇解決辦法,辦法很多,端看自己的選擇。

有人喜歡刺激,大口大口咬下透心涼的冰棒,忍不住想大呼:「怎一個『爽』字了得。」;有人比較重視養生,輕輕啜口茶水也能暫解口乾舌燥,也是一種消暑方式。這世界之所以精采,就是每個人帶來了如此多元豐富的思維,不管地球如何轉動、世界如何變動,我們最應珍惜的就是:保守與激進兩派並存,激進派引領保守者看見各種可能,而保守派則緊緊守住傳統舊思維的精髓。不管它們彼此是相互抗衡還是妥協,兩股力量皆缺一不可。

要去面對孩子之前,我問自己:「從這件事,我看到孩子表現出什麼特質?」很快的,我心中有了答案——至少,這兩個孩子敢於挑戰、很堅持自己的選擇。

我們常常笑年輕人是「草莓」或「水蜜桃」,卻從未省思這是因為我們在教養孩子的過程中無意識的不斷剝奪他們的生存能力。人都有與生俱來的野性,但一旦被豢養很溫馴、順從,又怎能期待他們在成年之後還有開疆闢土的擔當與戰鬥力?念頭一轉,我反而應該要珍視這兩個小女生跑到校外買冰棒的能力與特質,不是嗎?

三、用同理心包容過錯

被逮到的兩個小女生,想必現在很忐忑不安吧!當孩子心有恐懼時,會很難接收訊息;此時,師生對話更需要同理心與耐心、愛心。總之,就是不能嚇壞她們!我到達課後班時,輔導老師早就在現場了。他非常有耐心的解釋整件事、表達校方的擔心及校規,接著就示意由我接手。

我在第一時間先跟兩個寶貝道歉:「不好意思,一定是溫老師沒有說清楚,所以,妳們才會在上課時間出去買東西。」我注意到孩子眼神裡的驚恐慢慢消失。我接著再說:「天氣真的是太熱了,所以妳們好想吃冰,對嗎?尤其剛剛在體育館練習跳舞,我也覺得真的好熱啊!」在對話中不疾不徐的注入同理心,孩子一定能懂得輔導老師和溫老師並不是來找她們算帳的啊!

「沒關係,如果真的很口渴,在學校就只有喝水解渴,沒有出去買冰棒這個選項。第一次總是不清楚,這次就知道了。因為學校老師真的會擔心妳們的安全,所以,真的口渴了,就先喝水解渴囉!」溫和卻堅定的向學生傳達「學校的安全規定不容挑戰」。

「如果真的很想吃冰棒,可以跟溫老師商量。雖然溫老師不一定能完成妳的請求,可能只有偶爾為之,就像上次請妳們吃冰棒一樣。或者,妳們也可以選擇忍耐,等回家後再去吃冰。」我鼓勵孩子在有限資源的現實條件中,儘量想辦法解決需求,否則就要學會忍耐與等待。延遲滿足是所有人經常要面對的難題,孩子也不例外,愈早學習效果愈佳。

最後,我擔心她們會害怕,再次緊緊擁抱她們,讓她們再次確定溫老師的愛不會因為此事而打折。

必要尊重:告訴家長前讓孩子先知道

接下來,就是如何告知家長這一關了。

我的原則是,除非是跟孩子沒關係的事情,否則我從不背著孩子,突然通知家長或向家長告狀。我會先向孩子告知我要做這件事,這是我認為必要的尊重。而且,既然要解決的事情與孩子有關,親師生三方當然要一起參與和努力。

當我抱著這兩個寶貝的同時,也這樣跟她們說:「溫老師會跟爸爸媽媽說明這件事。不要怕!我會說是溫老師的錯,是我沒有特別交代,所以讓妳們以為這樣出去沒關係。我會請他們不要責備妳們。學會怎麼做才是最重要的,大人只是因為很愛妳們,所以會緊張。」

至於在告知家長時,我也會先致歉再說原委,最後等達成共識了,再一起合作教導孩子正確方式。

「為什麼要向家長道歉?老師有錯嗎?」「誰會想到要跟孩子說上課時間不能出校門啊!她們不是早就應該知道這項規定嗎?」「妳姿態放這麼低,家長會不會因此吃定學校或老師?」⋯⋯分享這起事件時,曾有不少質疑排山倒海而來。

用正面心態看待校園安全議題

「真正能示弱者才是強者」,這是我一貫的價值觀,即使面對學生亦不例外,更何況對方是家長?我的道歉,並不是心虛的道歉,而是責任、是擔當。道歉之後,無需擴大追溯事實原委的範圍,也不需鉅細靡遺的傳達,重點是在溝通過程中,雙方都能平心靜氣、就事論事。千萬不要怪孩子,更不要嚇孩子。只要我們能從「保護」「教育」孩子的立場出發,親師溝通就不會流於情緒衝突。

所以,我和家長溝通的重點一直是:我們到底要孩子學會什麼?這樣的孩子,難道沒有可取之處?最後,如何讓孩子保有正面的特質,又能學習正確的解決問題的方式?

關於校園安全議題,或許這篇文章並無法提供所有人想要的滿意答案。北投割喉案是發生在校園裡面的刑事案件,待在學校裡也會發生如此重大的命案,如何讓孩子再信賴學校這個空間?如何再相信所有人的言語行為?關於這樣的質疑,我跟你一樣都沒有答案。但因為我還想要好好的活在每個當下、每一天,以及未來的每一個日子;所以,我選擇繼續信任,並且保有自在的心態。

我選擇開懷大笑,選擇與陽光為伍,選擇強化危機處理能力的訓練,選擇早早放手讓孩子獨立。我認為,沒有恐慌的教養,才有機會讓孩子不致於活在恐懼中,孩子也才有機會真正學會自保與自處。

*本文經親子天下出版《教室裡的阿德勒:人生三角柱裡的處世智慧》授權刊登,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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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美玉

「溫老師備課Party」創始人

「溫老師備課Party」創始人、「腦力集教學諮詢公司」CEO、南大附小退休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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