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淇華：今天的歌，明天的詩

男人要踏盡多少路程，才能夠被稱為真正的男人？
白鴿要飛越多久海洋，才能在沙灘安息？
砲彈要飛翔幾次，才會被人們永遠禁止？
我的朋友啊！
這答案就飄在茫茫的風裡，這答案就是飄在茫茫的風裡⋯⋯

——Blowing In The Wind

恭喜巴布狄倫（Bob Dylan），諾貝爾委員會第一次將文學獎桂冠頒給作詞者。歌詞是文學嗎？歌詞會成為經典嗎？

當然會！唐詩宋詞以前都是能入曲的歌詞。

好的歌詞應有舊詩詞的音樂性、節奏感、甚至有「長亭外，古道邊」或是「天青色等煙雨 ，而我在等妳」的意象書寫。

巴布狄倫的白鴿、海洋、沙灘、砲彈都是意象，加上動詞飛越、安息、飛翔，就形成了意象系統。

我曾模仿巴布狄倫這首歌的迂迴反覆，寫成了「天然」：

一座海洋 可以藏一萬朵雲
一朵雲 可以躲一萬雙翅膀
一雙翅膀 可以背一萬片天空
一片天空 只守護一座海洋

我也踏上李泰祥鄉村搖滾的「一條陽光大道」，依其格律填成了「左心事右心防」：

當北方的風吹起 我有層層的心事 你有重重的心防
在需要溫度的日子 怎可把擁抱都遺忘⋯⋯
要像教堂的鐘聲忘了方向
像廣場的鴿子忘了立場
我們試著忘記
我的左心事 你的右心防 

歌詞，真的不要亂寫，不含蓄的吶喊可能可以流行一時，但不會成為明日的經典。

經典，可以被模仿學習，甚至因此被後世內化成新的創作。

諾貝爾委員會今天告訴我們，好的歌詞，當然是文學，當然可以被老師與學生一起吟唱、一起賞析、甚至一起依格律填詞創作。四年前我請學生為填好的詞譜曲，作成的歌再燒成CD，發覺學生不僅可因此內化韻文千年來不變抒情的傳統，還可以學會文字的音樂性、節奏感、和意象書寫。

甫於10月11日歸於大化的老詞人莊奴，一生創作逾3000首歌詞，像「小城故事」、「甜蜜蜜」等歌曲，相信百年之後，還會有後人傳唱的。

莊奴說，今天的歌，是明天的詩。

當全球華人還那麼珍視我們曾留下的好歌時，我們或許可以在語文課，加強流行音樂的歌詞練習，然後就不會有李宗盛講的氣話：

垃圾音樂是豬食，你餵他吃豬食，他就變成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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