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宥勳:大考作文為何總讓人不滿

作者:朱宥勳 圖片來源:鄒保祥攝(圖片人物未涉及真人) 如同過去每一年都會發生的,大學學測國文科非選擇題題目「我看歪腰郵筒」又引起了爭辯。如果稍微回憶一下,我們很容易發現,其實近年凡是遇到大考,國文科「作文」題目永遠都會引起不滿,這個現象本身可能...

朱宥勳:大考作文為何總讓人不滿

朱宥勳:大考作文為何總讓人不滿

作者:朱宥勳

圖片來源:鄒保祥攝(圖片人物未涉及真人)

如同過去每一年都會發生的,大學學測國文科非選擇題題目「我看歪腰郵筒」又引起了爭辯。如果稍微回憶一下,我們很容易發現,其實近年凡是遇到大考,國文科「作文」題目永遠都會引起不滿,這個現象本身可能比題目本身到底好不好值得注意。平心而論,今年的非選擇題出得其實不算差(至少比前幾年意味不明、文字又不通的「人間愉快」好多了),甚至就題目背後的理念來說,是進步得值得嘉許的。

今年非選擇題共有三題,前兩題是模擬一個「籌備展覽」的情境,要求學生就「改變與轉化」這個主題,去提出可能在展覽上用到的資料;第三題的「我看歪腰郵筒」則是一個很貼合生活情境的題目,雖然不特別崇高嚴肅,但對這類事件表態,本來就是當今社群媒體生活的日常。當初事件發生時,臉書上的人們不就自主參與了「我看歪腰郵筒」的寫作大賽了嗎?──如同這兩天,大家也在參與「我看帝王級寒流」的寫作大賽,爭論賞雪和心疼農漁民的倫理衝突一樣。

從實用性和生活化的程度來看,這幾題可說是立意良好。但為何還是遭遇這麼多的抨擊?因為問題不在題目的內容和立意,而在「題幹」的書寫方式。

問題在「題幹」書寫

「題幹」指的是「作答指令」,也就是告訴學生,你到底希望他做到什麼。專業的考試題目,題幹會寫得非常清晰而無疑義。但奇怪的是,同樣是國文科的測驗,「選擇題」的題幹往往都有很高的水準,簡單、俐落而無雜訊;但「非選擇題」的題幹往往都很有問題。比如上述的第一題,題幹最後一句是:「請就相關知識或見聞,提出一項事例,並說明所選事例和成果展主題間的關聯,以參加甄選。」所以這到底是要寫什麼呢?什麼叫做「相關知識或見聞」?什麼甄選?誰在甄選?如果改寫成這樣:「請以你過去所學,提出一項事例,並以此事例為主軸,撰寫簡短的企劃,向班導師提案。」要求就會明確很多,你至少提供了指向性更明確的要求。

爭議最多的「歪腰郵筒」題幹是:「以『我看歪腰郵筒』為題,寫一篇完整的 文章,陳述你的看法、感想或評論。」所以你到底是要看法、感想還是評論?這三個東西性質大不相同,可以放在同一個測驗裡一起評分嗎?為何不能寫成:「以『我看歪腰郵筒』為題,寫一篇完整的文章,陳述你的評論,並至少寫出正面、反面意見各一。」呢?

教育思維必須改變

這其實是一個簡單的技術問題,我相信出題單位一定有辦法寫出更明確清晰的題目。但之所以沒這麼做,恐怕還是台灣語文教育體系,長年對「寫作」與「創意」的誤解導致的──他們太看重所謂的「創意」了,因此不願意把題幹寫清晰,怕這樣就限縮了「創意」。事實上,除了極少數的文學創作者以外,現代公民所需要的寫作,本來就是在各種條件之下寫出最佳解決方案,論文如此,新聞報導如此,企劃書如此,甚至連臉書貼文都是如此(你要考量會被誰看到?)。在限制中找到出路,這可能才是社會生活需要的「創意」,而不是無邊無際的走筆。這才是基礎教育應該反覆訓練的。

整體而言,近年台灣大考出題水準愈來愈高,進步是看得見的。但目前的技術調整似乎已達極限,能否克盡全功,就看教育體系的思維能否徹底改變了,否則天花板永遠在那裡,這種「每出題必遭罵」的處境也不會有所改變的。

*本文經作者授權轉載,原文出自:蘋中信:大考作文為何總讓人不滿(朱宥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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